贺屿安刚从监牢出来, 便撞上了刚赶来的贺昱,两人皆是眉眼微微一眯, 什么话也没说, 便擦身而过。

贺昱顿下脚步,回身看向贺屿安离去的背影,轻嗤了一声,他倒是要瞧一瞧, 他还能神奇到几时。

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 看向身侧的青书:“崔贵那处怎么样了?”

青书躬身道:“最迟明日便会得手, 公子再等等。”

“明日?”他闻声一怔, 神色略沉, 喃喃自语了一句:“明日城中大乱,你多派些人保护些,莫让她受了什么惊扰。”

青书点了点头道:“是公子放心, 已经安排妥当。”

“姜城南如何了?”

青书答道:“算是熬过来了,一时半会儿还死, 可要派人透露一些给表姑娘。”

“ 暂时不必了,眼下她知道这些没什么好处,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莫让她多想了。”贺昱神色微沉说道。

“是,小的明白。”

清苑

玉岁手拿着信封, 匆匆的穿过了长廊, 直奔后院。

彼时姜笙正靠在摇椅上懒懒的假寐,也不知怎的了,自昨夜起便好似睡不醒似的, 今日就没清醒过几回, 总是昏昏沉沉的想睡, 这不才躺倒“在这摇椅之上,不过片刻,竟又昏睡过去了。

玉岁猛的一把推开了门,门发出一声闷响,玉落闻声忙从里屋出来,看了眼寝屋忙轻声嘘了一声;“你小声些,姑娘刚睡下。”

玉岁却是没有搭理,抬脚便要往里走去,忽的脚步一顿,看向玉落,思虑了一下,抿了抿唇道:“我与姑娘有些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玉落疑惑地看向了她藏于背后的手。顿了顿,而后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出去,临出门时还不忘关上了屋门。

关上屋门的刹那,玉岁便止不住地流泪,眼里的悲痛顷刻间便全都露了出来。

抬脚缓步走到了姜笙的身侧。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地推了推沉睡的姜笙,见她未醒又喊了一声姑娘。

姜笙睁开眼眸,便瞧见玉岁泪眼朦胧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坐起身来问她:“怎么了这是?“”

玉岁有些心疼地看向姜笙。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姜城南当初为何不愿认下姜笙了。

她哆哆嗦嗦的将身后的信件拿出来递给了姜笙,声音喑哑一片:“姑娘,瞧瞧这个吧。”

姜笙睨了眼信件,有些诧异,边伸手接过边问道:“这是什么?”

信上所写好似是什么药方,她是轻轻一扫,人猛的一怔。信件上“不举”二字,尤为醒目。

玉岁长吸了一口气的道:“姑娘可还记得。那日还有一一药方没有解出来。这便是那药方的用处。”

这话还未说完,可话里的意思,主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怎么会,可是弄错了。”

玉岁也希望是弄错了,收到信件时。她也百般不信。追着那小厮追寻问了许久。一直到那大夫拿出了书册当着他面印证了这药方的用处。

直到那一刻才算是死了心,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清苑。

姜笙犹如雷击的瘫坐在了摇椅之上,犹如丢失了魂魄一般,愣愣的坐在那处。神色却是出奇的冷静,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吓坏了玉岁。若是她哭出来倒也罢了,什么都闷在心里,可如何是好。玉岁也强忍着痛苦,拍了拍姜笙的后背安慰道:“姑娘,要哭便哭吧。”

姜笙眼眸颤了颤,忽的看向玉岁问道:“玉岁姐姐,你说兄长他疼不疼“?“

玉岁以为她是在问姜城南的伤情。摇了摇头道:“奴婢问过了,不是外伤所致。应当不至于太痛苦。”

姜笙闻言嘴角苦笑,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道:“你说他这里疼不疼?”

“姑娘,大爷已经开始用药了。阳叔的能耐姑娘应当是知道的,他既然可以用药,就是有些希望的。你莫要多想好不好?“”

姜笙怎会不多想?此刻她犹如被人丢掷在湖水中一般,被翻涌而来的愧疚感,自责感,渐渐淹没。此刻甚至连呼吸都是痛的。

要说她没怨怪过兄长那是假的。她却没想过,兄长这些年的不易。

认回她那日,兄长只轻描淡写用了一句:“父亲的仇还未报,让她再等一等。”

自己竟然也未再多问一句,只是心安理得等着“。

他这些年是如何过的?如果活下来的,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竟什么也没问过,竟也什么也没想过。她只简单想过,他或许是有些难言之隐。只是连她自己都未想到,这难言之隐沉重的连她都无法承受。“

她猛然站起了身,直往门外奔去。

玉岁忙在身侧扶着她:“姑娘是要去寻大爷?”

姜笙抿了抿唇,玉岁便了然了。

推开门看向门外守着的玉落道:“去备马车,夫人要出府。”

玉落曾受过姜城南的叮嘱,让她务必看管好姜笙,闻言顿了顿道:“大爷吩咐,眼下城中不大安稳,姑娘莫要出门。”

若是以往姜笙兴许便不出门了。只是这回却默然抬头看向玉落,眼中神色是显少见过的坚决,姜城南抿唇重复吩咐道:“去备马车!”

玉落见状心微微有些发虚,只是想起姜城南的交代,又狠了狠心劝道“可是大爷.....”

“我让你去备马车,你是听不懂吗?”而后便不再看她,转身对着身侧的玉岁道:“玉岁姐姐,你去。”

玉岁眼里划过几分为难看,看了眼玉落,什么话也没说,便下去背马车去了。

主仆二人在院子中僵持着。恰此时门外忽进来一人,正是府中的管事。

崔管事见气氛不大对,小心瞄了眼两人,忙又垂下眼睛,恍若什么都未发现,二只是看向姜笙道:“夫人,来客了。”“

“来客?”玉落最先警惕起来,看向崔管事问道:“什么人?

姜笙在此处的消息几乎瞒的滴水不漏,连贺秋浓都不知道的事,怎会有旁人知晓,一听见有人来。玉落神色便紧张起来。

崔管事皱了皱眉头看了眼玉落道:“嗯,来人自称是盛家的三姑娘,姑娘可要见一见。”

姜笙眼眸里划过了几分复杂,抿了抿唇道:“”今日不大得空,让她先回吧。”

想到盛枝,姜笙此刻心中便是一阵阵的钝痛袭来。前两日自己竟还在兄长面前说要替他张罗亲事,她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兄长,心头该有多痛。

偏自己还是这般的愚蠢。

崔管事看了一眼姜笙,没敢再说话,转身便退下了。

须臾之间。

玉岁已经备好了马车。玉落有些无奈,却是无法,只能抬步跟上。

姜笙只看了一眼玉落,抿了抿唇,并未再说话,而后带着两个丫头便往门外走。

却未想到。在门口见到了还未离去的盛枝。

盛枝一见她来。忙从马车上奔了下来。许是太过着急,一个不慎便栽倒在地。

只听咣当一声响,这摔得应当不轻,盛枝却未管摔上的痛处,只是抬头看向姜笙,声音里带着啜泣,喊了句“阿笙。”

她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水,眼眸通红一片。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姜笙见状,心下一紧。她从未见过盛枝如此,皱了皱眉头,忙上前扶住了她问道:“出了什么事?”

“阿笙,我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兄长不让我见他,眼下我只有求你了!”她说话间有些语无伦次,直听的姜笙有些莫名其心,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下一惊问道:“你说的是谁?”

盛枝闻声一怔:“你不知道吗?姜公子快不成了。”

姜笙闻言犹如雷击,晃**了一下,要不是身侧两个丫头扶着,已经摔倒在地了。玉岁看了一眼姜笙忙对着盛枝道“盛姑娘,你莫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昨日他受伤时我便在跟前......”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似这才后知后觉才发现姜笙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抿了抿唇照补道:“是我在胡说,是我在胡说。”

可他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说服力?姜笙紧紧捏着玉岁的手,只觉得心口处似有心甜味道在翻滚。她强忍着,气虚微弱的看向玉岁道“走!快走!”

玉岁点了点头。应说声了好,责怪的看了眼盛枝,搀扶着姜笙上了马车。一旁的玉落有一些无奈,轻声叹了口气。

只留下盛枝一人在原处发愣。一旁的婢女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姑娘。咱要不要跟着?”

盛枝这才回过神来,马不停蹄的上了马车,吩咐马夫道:“快些!快跟上前面的马车。”

马车一路飞驰,直奔姜府

武陌正端着汤药穿过长廊,去给姜城南送药。他小心翼翼的一滴都不敢撒出,忽的察觉到眼前有人挡着,正要发怒。定睛瞧见了眼前的衣角,觉得有几分眼熟,猛然一顿,有些不敢置信。

一抬头在瞧清了姜笙的面孔,身后惊出一身冷汗。强撑着笑意道:“夫人怎么来了?世子可知道。”

姜笙看着他端着汤药。抿了抿唇问他:“我兄长呢?他人呢?他到底怎么了?”

武陌本还想搪塞一两句,但见姜笙的神色,话一说出口便又拐了个弯:“姜公子昨日遇了刺杀。”

果然!

姜笙险些站不住,朝后踉跄了一下。武陌想要扶他。可手中端着汤药,又松不得手。索性玉岁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

姜笙长呼了一口气。强制性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他问道:“可要紧?”

武陌忙答道:“姑娘放心,昨夜已经熬过来了,阳叔说已无大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了。 ”

“他可醒了。?”

武陌摇了摇头道:“失血过多,眼下仍然发着高热。有些神智不大清醒,一时半会怕是清醒不过来......”

武陌话还没说完。姜笙抬脚便走了。那方向正是姜城南的屋院。武陌看着她焦急的离去的背影心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忙又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来了,迟到了,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