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二皇子门庭又被敲响,这回来迎门的是小厮, 打了个呵欠从门缝中瞧了眼来人道:“贺大人, 这样早?殿下还未起呢。”

贺昱一身黑色大氅披身,将官袍罩子里头什么也瞧不清,挡在门口道:“有事需得速报殿下。”

你小厮见他神色,也不敢耽搁:“那您稍等, 我去知会下德成大人。”说罢“咯嗒”一声, 门又关上了。

贺昱看着紧闭着大门, 只抿了抿唇一言未发。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 门才又被打开, 这回德成直接将人迎接了进去,还不住歉道:“贺大人久等了,只是我家殿下还未起, 您或许要等等。”

话落还不忘回身训斥方才的小厮:“往后贺大人来,直接迎进门, 再敢怠慢仔细脑袋。”

“是,是,小的知错了!”小厮连连认错, 又冲着贺昱认错:“贺大人勿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贺昱未多耽搁, 摆了摆手抬脚便进去了。

“殿下还未起?”进了院子, 贺昱边走边问道。他的时间不多,唯恐惹得大理寺卿怀疑,查太子与何家的事他今日缺席不得, 本是要昨夜来的, 只是来时府中门童将他拦在外头, 说是殿下早就歇息了,让他明早再来,他才会起了这样早便奔来,未曾想昨夜便打好招呼的事情,殿下却仍不在意,到现在还未起,只有他一人干着急。

“刚起,贺大人先移步书房,殿下很快就到。”

贺昱心里憋着火,但即便再不悦,面上也未显出分毫,眯了眯眼睛颔首算是应了。

这书房他不是第一回 来,上一回来表决心时,他便来过,只是上一回未这样细细瞧过,他目光从书架子的书籍一路下移,除却些寻常见得兵法书籍外,竟还有前南朝的八大家书法,亦有唐寅诗集,外人都说殿下只懂带兵打仗是个粗野武夫,从这些书籍瞧来,并非如此,他亦有书生性情。

他目光渐渐下移,从书架又落到案牍上,目光忽的一顿,顺着视线瞧去,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物件,只是一堆书册下正盖着一张密函,虽只露出一角,但好似与太子有关。

贺昱眉睫轻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一刻钟功夫,许永嘉才姗姗来迟,他端着走进了书房,还不忘整理自己腰间的束带:“贺大人来的这样早,有甚急事?”

贺昱躬身应是:“殿下,何家之事,圣上已给大理寺卿暗示,不出三日,这事就可翻篇。”

许永嘉闻声倒是毫无意外,端坐在太师椅上挑了挑眉头:“意料之中的事情,我的好父皇,哪里舍得让皇兄的声誉有半分影响。”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三日的功夫也够了,也只用三日了。”

见他知晓,贺昱便没再多言,只是告知他早些做好应对太子的准备,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反扑是迟早的事情。

“贺昱还有一事要禀告。”他神色发沉,一眼便知这要说的事□□态不小。

许永嘉见他的神色,隐约像是猜到了什么事情,面上难得有了几分认真:“怎么,是又算到了什么事情?”

贺昱点头应是:“南疆新帝继任亲上战场,下月初攻打边疆,半月时间,便会连攻破三座城池。”

许永嘉闻声神色一变,忽的便站起身来,凝重问道:“当真?”

贺昱点头:“千真万确,这梦境虽是头一回出现,却格外清楚。泽宁犹如身临其境般,事关重要,泽宁不敢耽搁便立即来报与殿下,还望殿下重视。”

他敛下眸子,神色不明,这事他并未说实话,对于他能未卜先知一事,他只用梦境预事搪塞,毕竟重生之事太过离奇玄幻,唯恐被人当做疯子,还是梦境更好叫人接受些,再者大战这事确实是他疏忽遗忘了,重生的日子久了,连他都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而且自打姜笙成婚后,变数也多了起来,有些事情的发展,他亦是摸不准的。

若是以往,贺昱未必会会知会他一声,毕竟一个落寞的二皇子,是死是活,受伤与否并非什么起眼的大事,可眼下大不相同了,这场战事,虽不至于要命,但许永嘉应对起那新帝来也颇吃力,眼下又是应对太子的重要关卡,他昨日忽然想起时,便觉得耽误不得,才紧赶慢的来报。

许永嘉眯了眯眸子,手压在案牍上,看向贺昱的眸光更多了几分审视,他今日确实有些被惊到了,毕竟老可汗病逝的消息他也是才收到的,这尧京之中应当在无人知晓了。

他眸光闪了闪,这样的人,就这么废了,实在有些可惜了,与此同时他也颇为好奇,不知他的本事,可预测到自己身上的事情,顺利躲避过去?

许永嘉从案牍抽匣中取出一份信件扔给了贺昱。

贺昱接过信件,拆开看了一眼,眸光一动,今日他来的恰是时候,信上写的正是南疆可汗病逝的消息。

“殿下,您这是信泽宁了?”

许永嘉未言语,只是对着外涂喊了一声:“德成!”

门外的德成应声推门而入,弓手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安排下去,备粮备马,奏折子向父皇请命,十日后赶往南疆御战!”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叫德成一愣,惊愣之后忙点头应是,不敢耽搁闪身退了下去。

许永嘉这样的安排,贺昱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他眼眸有些发复杂看向许永嘉问道:“南疆缺不得殿下,可如今的朝阳,也更缺不得殿下。”棋局已布,只待入座,哪有半道毁局的道理。

许永嘉闻声勾了勾唇,走到窗牖前一把推开,初秋的冷风瞬时拂面,叫人清醒了许多。

他贪婪的重重吸了一口才幽幽道:“来的急,不是还有四五日的功夫吗?慌甚?”

他既如此说,贺昱便心里多少有些数了,又叙话几句,见天色不早便告退下去。

许永嘉看着他离去,才挪开视线,目光落在案牍杂乱的书籍上,伸手一挑,那封被压着的信便露了出来,那微微捐折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了,他轻嗤了一声,拿过信件眼眸不眨的便置入火盆之中,笑意更浓了几分。

府门处,青书候在门口,见贺昱出来忙应了上来:“公子,去大理寺吗?”

贺昱脚步顿了顿,回身看了一眼,上马车时小声道:“马车行至拐角处,再停下。”

青书未多言一句,点头应是。

不多时,二皇子府邸前多了一隐匿于角落处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无人察觉。

约莫一刻钟后,一辆马车停于二皇子府邸前,那人身披大氅将自己盖的严实什么也瞧不见,德成亲自迎接的,那人身型一晃便进了院子轻松的犹过无人之境,与方才等在门口处贺昱相比,待遇实在相差甚多。

直到人进府内,也未瞧清是谁,隐匿在暗处中的人眯了眯眼眸,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份信,眼眸中的嫉恨越发浓烈,想拿他当踏板踩着上位,想也别想,他宁可玉石俱焚,轻嗤了一声便才闪身离去。

姜笙要搬走,姜城南知晓时只沉默了一瞬,而后便点头同意,并未拦着她,这是昨夜与贺屿安达成了共识,只是仍旧放心不下,又派了身边几个侍卫护着。

倒无什么东西要打包,清苑又时刻有人打理着,去了便能直接住,天刚擦黑一切便安排妥当,她这回搬连贺秋浓都未告知,只是盛枝与兄长的事情她还是记挂在心上,怕她等得着急,忙让玉岁去送了信件。

果如姜笙所想,盛枝自打昨日起便翘首以盼,紧张的连夜里都睡得不踏实,眼前下一片漆黑,听丫鬟说玉岁来了,随意趿鞋便奔了过来。

她小脸红扑扑染着激动的红晕,玉岁见着觉得好笑,还是头一回见盛枝姑娘这般,在她小鹿期翼的目光下,将姜笙的信件递给了她。

盛枝接过信,忙拆开来,见信上所写,笑容更是烂漫了,回过神来忙对着玉岁谢道:“劳她费神了,过几日我定去谢她。”

玉岁笑道:“来前我家姑娘特地吩咐了,她这几日身子受了些寒气,大夫下了医嘱见不得风也见不得人,这几日便不见课了,姑娘不必来,待她身子好了,在约姑娘来。”

盛枝闻声心下一紧:“又病了?可打紧?”

“是不大舒快,确实要好好歇歇养一养才成。”

盛枝点了点头:“估摸着是昨日河上见了风的缘故,也怨我,务必让她好好歇歇。”

“是,那信既已送到了,奴婢便回了。”说着便告辞离去,出府时恰与归来的盛阙擦身而过。

玉岁微微躬身才离去。

盛阙进了厅里,见盛枝拿着封信件乐呵呵的,有些诧异,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那丫鬟是不是姜笙身侧的人?她来作甚?”

“还我!”盛枝反应过来忙想抢夺,奈何却被盛阙完美压制。

盛阙边说着目光边扫向了手中的信件,待看清楚信上所写,有些不可置信看向盛枝:“盛三!你还是不是个女儿家,哪有千金闺秀这么着急给自己找夫婿的?”

盛枝忙抢过了信件,小心翼翼的又铺平道:“对!我就是瞧上他了!怎么着。”她忽的一顿,眸光一转又笑嘻嘻的看向盛阙:“兄长,你想个折将他约出来可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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