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物件只刚亮出来, 四下人皆是一愣,这东西在场人都认得, 是太子常用佩于腰间的玉带钩, 虽只是一小块,但见其花样与形状,与皇帝前年赏赐殿下的那条甚是相似。

本还想辩驳两句的柳太傅,一见此物, 瞬间便蔫了, 面色有些难看的看了眼太子, 哑在了朝堂上。

这东西实在特殊了些, 若非有些什么, 怎会好端端的到人家姑娘手上。

何温姝手举着那证物,手有些发颤,晃了晃脑袋, 忽觉得头脑发昏,浑身有些软乏无力,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还是如何?

老太监手拿着那物件呈给了皇帝,皇帝只淡淡可一眼,喜怒不形于色, 只眯了眯眼睛看向许永承问道:“太子,这东西可是你的?”

许永承上前一步, 扫了一眼, 神色淡淡,无半分慌张之色:“是儿臣的。”

“是你的?那怎会到何家女手上,她那些控状你可认?”

许永承闻声摇了摇头道:“东西虽是我的, 却不知是何时丢的, 那缎带儿臣早就不系了。”

皇帝见他一副不慌不乱的样子, 颇为满意,面上却是端着肃着,募的重重拍了下龙椅扶手呵斥道:“一句不是何时丢的就解释了?太子!朕问你,何家女可是你囚禁的?”

许永承闻声挑了挑眉头答非所问道:“父皇,儿臣一直在您眼皮子底下,近些年来公务繁忙,连喘息的机会都甚少,这事您是知晓的,再着东宫就那么大的地方,儿臣又无私宅,怎能就塞下这样一活生生的人,藏进宫里无人知,逃跑出来也无人知?这事实在太过离奇,囚禁也需得有监牢,可东宫什么样,父皇您应当知晓,若是您不信的话,您可派人去东宫查查,可有能囚禁人的地方。”他顿了顿又看向何温姝,面上依然温柔谦和:“孤倒是想问问何姑娘,你既说孤囚禁于你,不知是囚禁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若是东宫,是东宫哪里?你说出来,也好叫父皇派人去查。”

他的笑虽和煦,但何温姝却犹如毒蛇盯住住一般,那久不曾想起的恐惧感,此刻歇斯底里铺天盖地的侵袭过来,将她裹挟的无法呼吸,怔愣在原处。

咬着唇愣吓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确实是被藏在了东宫,但就是一见最不起眼的屋子,置于逃出来,也是机缘巧合,她跳进了湖里,上岸时又敲晕了一个太监,脱了他的衣裳才死里逃生的。

她可直到此刻,何温姝才后知后觉,她能从东宫那样守卫森严的地方逃出来,未免太过容易又荒唐了。

当初她投河时,也是奔着必死的心去的,能活到如今,她已经觉得是偷来的了。

能从东宫活着逃出来这事,她自己都不信,何况旁人。

“是,是东宫!”她咬着牙答道。

许永承勾着唇问道:“哦?那是东宫什么地方?”

“东宫,东宫一很普通的宫殿。”

许永承又向前一步,面上的笑意更浓,只是就迈出这咫尺间的距离,在何温姝看来,人好似已经掐上了她的咽喉一般。

“东宫的宫殿很多,不知是哪间?何姑娘可还记得?”

这话落在何温姝耳朵里犹如魑魅鬼唤一般,几乎要崩溃在当场,她眼眸闪了闪一眼四处看了看,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她不远处的何芜。

见何芜阴沉着脸,她好似又想起了当日被赶离出府的日子,神志有些不大清明了,朝着何芜奔去嘴上道:“爹爹,你替我证明,姝姝没有说谎,姝姝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何芜见状只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何温姝,而后朝后一步对着皇帝叩首请罪道:“此女虽为何家女儿,可自五年前便应行为不检之事被我逐出家门去,五年间早已不与我何家联系,她当初与家丁苟且,不孝不悌做派尤为股份,即便如此微臣仍旧念及骨肉亲情,不舍真将她赶离出府,可她为了那家丁失了智,微臣实在无法才将她送离出府,许是痴的太甚,那时便偶不时发上疯病,神志不大清楚,微臣所言皆为事实,府中家丁皆可作证,无半句假话,望圣上明察。”

只言片语便将自己与何温姝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何温姝犹如遭受重击,愣在了原地。

她怔怔的跪倒在地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失魂落魄好似是因着受了连番打击一时间受不住发了疯病似的。

站在最侧边廊柱下的贺昱见她的状态不大对,不禁眯了眯眼睛,细想便知是怎么回事,不得不说,太子确实狠厉的很。

何温姝此刻疯态毕显,倒真是像极了何芜所言的疯病,吱吱呜呜答的模糊不清,反倒是显得她心亏被问到了,太子说的也是,东宫那样的地方,是历来储君宿住的地方,怎会有甚阴私囚牢之处。

本摇摆着的朝臣此刻闻声皆纷纷应话,在下头窃窃私语,这何家女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意,竟敢胆大包天的来污蔑太子,可在场之人,也就唯有那么一位了,目光纷纷侧目过去。

许永嘉自是察觉道那些目光,得,这事若是说不清楚,到头来太子是不是吃瘪说不定,但他这处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毕竟方才皇帝目光中的审视,他瞧的清清楚楚。

他拧了拧眉头,看向了都快站到了殿门处的姜城南。

姜城南会意,垂下了脑袋,抬眸看了眼身旁的夏赫章,夏赫章挑了挑眉头上前一步道:“圣上,何家女状告太子一事兹事体大,太子归为储君,名声威望,何家女手上虽无确言证据,但凭这一枚碎玉,也可为物证,为恐太子威望受损,还请圣上严查大理寺断查,佐殿下清誉,莫未此时碍了殿下名声。”

姜许恣就站在夏赫章身侧,自是瞧见两人的小动作,抿了抿唇到底是没站出来说一句话,他眼下还未站队,还摸不清到底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观望便好,不是贸然行事的时候。

此话一落,在场人皆纷纷点头,柳太傅笃定太子是受何家女算计,唯恐因为此时伤了殿下在圣上心里的分量,他点头应道:“夏赫章所言极是。”

许永嘉闻声也应道:“儿臣复议柳太傅所言。”

太子却是拧了拧眉头,并未言语。

何温姝跪在朝堂之上,强忍着心头恐惧,唇瓣都叫她快咬破了,渗出殷红一片,唯有此刻才有片刻的清明,她反应过来了,自己是着了道了,蓦然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子,他长身玉立站于朝堂之下,显得雅人深致,可这样一幅温文尔雅的皮囊下却是道貌盎然的诡谲心思,难怪如此有恃无恐了。

这事想用她得疯症,囫囵了事。

她猛地磕拜在地上,额前被磕破,流淌出大片的血,只有此刻她才得片刻清明,声音洪亮道:“何大人所言非事实全部,当何温姝确与一家丁苟合,事发后却并未跟家丁一同私奔离去,亦或是被赶离出府,那家丁因罚棍两百下,早死于五年前,尸骨还是我亲自带走埋的,我也并未被赶离出府,是被何大人送于一桩子养着,圣上若不是信,可去那桩子上去寻那家丁的尸骨,此刻正埋于那桩子下。”

“孽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何芜显然是没想到何温姝如此豁的出去,再场之人都未想到,上前便要去拦,只是还未迈出步去,却不知被谁绊住了衣角,没站……稳嘭的一下摔倒在地,模样颇为狼狈。

“民女虽不知被囚于东宫何处,可民女知道,是在有栀子花香的地方,我虽囚在了殿内,但每年夏天,都有淡淡花香飘来,我虽见不到,却闻得到,栀子旁应当还有个河流,圣上可派人去东宫查查,民女既敢瞧鸣冤鼓,便是豁出命去要伸冤的,圣上以贤闻遐,望盛不负名,能替民女做主!”

许永承闻声神色变了变,离他最近的陆然最了然太子的心性,一眼便知太子对何温姝,乃至整个何家都起了杀心。

察觉到太子的目光瞧向了自己,陆然捏了捏掌心,

又看了眼贺屿安上前一步道:“圣上,何家姑娘当初与殿下算是定下婚约的,何姑娘曾奉皇后懿旨常去东宫陪伴殿下,何姑娘即便去的次数不多,但也算是对东宫有些了解的,想知道些细枝末节也并非难事,方才栀子与河流一事实在不是什么能佐证的证据,望殿下明鉴。”

事态已经发展道这个地步,皇帝即便在想糊涂了事,都是不成的了,他显然是低估了何温姝的狠劲,摩挲了下掌心,忽的看向贺屿安问道:“屿安你的意思是?”

贺屿安被点了名,一旁的贺呈神色变了变,他虽不常在朝堂之上,可却一眼瞧出来,这回这事,是冲着皇位去的。

这样的事情,他自是不想国公府掺和,只是愣神时,贺屿安已朝前一步对着皇帝道:“圣上,诬陷也好,事实也罢,事关太子便不可能简单了事,眼下不仅是满朝堂,是整个汴京甚是是所有百姓都隐约知晓此事,为证太子清白,还请圣上谨慎严查。”

这话说完,太子看了眼贺屿安,抿了抿唇,熟知他习惯的便知,他此刻是有些不愉的。

恰此许永嘉上前一步道:“儿臣自荐督查太子一案,必与大理寺严查细节,还皇兄清白。”

他火上浇油,皇帝早已生了一肚子气,奈何这朝堂之上,他又发不了火,眯了眯眼睛目光越过满朝堂的官员,精准落在了大理寺卿身上,大理寺卿察觉道圣上目光心下一惊,忙垂下脑袋。

皇帝抿了抿唇大手一挥道:“何家女状告太子一事交由大理寺监察,贺屿安,孔及令辅佐督查断案。事关太子储君,至多三日功夫,务必严查清楚给个结果。彻查此事期太子庶务暂停,在东宫莫出,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非议。”皇帝顿了顿又看向许永嘉呵斥道:“置于你,莫在掺和朝堂之事,边疆战事又起,你早些准备启程安排。”

话里的嫌弃与奚落的意味甚明,闻此呵斥,许永嘉好似很是习惯,面上神色都未变上半分,嘴角依旧噙着笑,只是笑意越发浓了,无甚所谓似叩首应是。

一场闹剧到底是落了幕,皇帝带着一身怒火下了朝,临走时还不忘警告的看了眼许永嘉,许永嘉瞧见了,只是无甚所谓的笑了笑,而后冲着他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满朝堂的人顷刻间便四散分开,人群中一老太监不知何时出现走至大理寺卿身侧,他轻声耳语不知说了什么话,大理寺卿闻声忙点头应是,拎着衣袍便哆哆嗦嗦的跟着他离去了。

贺屿安眯了眯眼睛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嗤了一声,忽的察觉到一目光焦落在自己身上,他一抬头,便与太子的目光交汇到一起。

作者有话说:

我的错,我发现习惯真的好难改!本来说的早上更,可是我发现,早上我好难爬起来……

我改改!明天再早起看看!

错别字明天改哈

今天围观一场大战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