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榆树村人丁凋敝, 宋司谨四人小心一点绕着走,就能避开他人眼线悄悄进村。

而搜寻段灵耀的那三个人,正被几个看热闹的老人围住。

其中为首的男子自称姓裴, 他笑眯眯地说道:“走丢的乃信国公府家的世子, 我们这次过来, 就是要带他回家。要是诸位有谁看见他了,麻烦告知一声, 等我们找到世子,一定重重有赏。”

宋司谨四人躲在一堵旧墙后头偷听,听到他这么说,一同看向了段灵耀。

段灵耀无辜摇头, 用口型表示:不认识。

宋司谨想想也是, 他毕竟失忆了,而且找他的人肯定很多, 就算没失忆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

前头跟村民们商量好了的三人已经兵分三路,一个向着村外走去, 一个进入了张大爷家里,而那位裴捕快往四周看了看,竟是独自搜寻去了。

老榆树村很多破败房子, 虽然路上空****, 宋司谨他们躲在一处旧屋子里,暂时没人能找到。

二刚好奇地问:“小段哥,你爹是不是特别大的官, 我看这几个找你的人都穿的好威风!”

其实算不上特别威风, 但在二刚眼里, 能穿的这般整洁体面佩玉带剑, 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了。

段灵耀笑道:“我不记得了。”

二刚又问:“他们都来找你了, 你怎么不见他们啊?”

段灵耀便说:“因为他们也有可能是坏人。”

他举起手挡住嘴巴,凑到二刚耳边嘀嘀咕咕解释了一顿,大丫兴奋地凑过来:“我也要听——”

二刚:“嘘,小点声!”

长这么大只去过镇上一次的二刚,听着小段哥给他讲的刀光剑影追杀故事,一会儿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会害怕地哇哇大叫。

宋司谨无奈地看向兴致勃勃讲故事的某人:“说来说去,谁都不认识他们,该怎么办?”

二刚握紧拳头:“现在他们分开了,不如我们逐个击破,然后拷问!”

宋司谨佩服地看向他,小小年纪就有这种觉悟,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他这个小萝卜丁,在段灵耀的率领下揍揍同村熊孩子不成问题,对上几个练家子却是万万不能的。

虽说这几人分开了,但村里空旷,留下的两人只要吼一嗓子对方就能及时赶过去帮忙。

他们四个里,真正能打的就段灵耀一个,这样太冒险了。

段灵耀也不赞同:“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住在张大爷家里,那个人出村肯定是去叫同伙,万一他们是坏人,用张大爷要挟我们就遭了,更糟的是坏人会杀人灭口。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先把他们引走,还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

二刚和大丫哭着跑回家里时,张大爷正在用粗茶招待小段少爷的伙计,听说他家里来人找他了,张大爷心里也高兴。

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一直待在小山村也太委屈了,还是得赶紧回家才成,回到家里,去大岳国的京城,以后才能有大出息!

而且啊,他们还会给报酬,这些钱攒起来,等二刚长大点,送他下山当个学徒,以后家里也有指望了。

因此高兴的张大爷怎么也没能想到,宋司谨跟段灵耀,竟然是两个白眼狼!

看到哭成小花猫的二刚,张大爷诧异地拉住他:“你这是咋了,你们哭啥呀?”

二刚嚎啕大哭着说:“刚才大丫去找小段哥,说他家里有人来找他,结果他偷偷看见他们就转身往外跑。我和大丫去追,他们还打我,说让我跟大丫快点滚蛋,还不许我们告诉任何人他们跑去哪了!”

张大爷已经被这个变故搞乱了:“他怎么还逃跑?诶难道……诶!糊涂啊,真是太糊涂了!”

可不管张大爷絮叨的糊涂是什么意思,在家里蹲守的那人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二刚就问:“他们往哪跑了?”

二刚一边挣扎一边叫嚷:“你干什么,好啊,你们这一家人是不是不想给报酬才要逃跑,呸,我偏不告诉你他去哪了!”

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孩子不会说谎,至少在生气愤怒的时候,说的都是真话。

蹲守这人见他把自己当成是段灵耀一伙的人,没办法只能说:“你放心,等我找到他,一定会给你报酬。”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许反悔。”二刚伸手往右指,“他们刚才往山下跑了,就是那个方向。诶诶诶,说好的报酬呢,你别跑啊!”

二刚手一松,那人便急匆匆跑了出去。他忙着寻找段灵耀,根本没功夫应付这个小孩。

一出院子,他就大喊裴捕快的名字,很快两人汇合,急急向二刚指的方向追去。

跑了没多远,前方的树干后出现一抹鲜红,裴捕快抬手示意同伴安静,抽出长刀小心翼翼地向那棵树走去。

走近了,寒光凛冽的长刀猛地一挥,砍下来一片布料。

绕过去一看,原来只是一件破衣服。

“是假的。”

“继续追!”

裴捕快与同伙继续向前追去。

看到这里,远在后方躲藏的段灵耀与宋司谨便决定不再看了,他们悄悄退回了张大爷家里。

二刚已经得意洋洋的跟张大爷解释清楚了,大丫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笑嘻嘻地拍着手说:“赢啦,太好了,坏人被打跑啦!”

看到宋司谨与段灵耀回来,二刚连忙冲过来问:“怎么样,他们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段灵耀说道:“是坏人。”

二刚气愤地说道:“真可恶,现在的坏人也太嚣张了,还好我们把他们骗过去了。”

“先别急着高兴。”段灵耀眯着眼睛看向院外,“别忘了还有第三个人,他下山叫援兵,还是要回来。”

是哦,这样他们就不能乱跑了,因为人数一多,肯定各个方向都会去找,两人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很容易被找到。

段灵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跟谨哥哥在这里躲一下,二刚,你现在马上带着大丫跟爷爷去别的地方。”

张大爷诧异不已:“怎么我们要走?”

说到这里段灵耀有些内疚,但他向来强硬,故而面上很难看出:“你们看到了他们的脸,恐怕会被杀人灭口,趁现在那两个人急着追我,剩下的人还没回来,你们赶紧离开,离村子越远越好,出门的时候记得跟其他人提一嘴,说你们去别的地方了,但不要说真的地址。我和谨哥哥不同你们一块走,万一路上撞见人被认出来就遭了。”

出村叫人的那位并没有进张大爷家里,他不认识他们一家人,就算迎面撞上也没关系,张大爷他们依然可以装作路人离开。

说起来,那人没有用信号烟,估计是怕真正寻找段灵耀的人发现,这样给他们争取了时间,不能浪费。

“这这这……咱能去哪?”

“咱们去镇上吧,爷爷,大丫还从来没去过呢!”

事不宜迟,张大爷虽然还在犹豫,但二刚已经开始拉着大丫去抱钱罐了。

三人别的行礼都没收拾,就打了一个小包裹匆匆往外跑。

他们约好了,等段灵耀跟宋司谨顺利回家,一定会再回老榆树村找他们。

张大爷唉声叹气:“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咱要不一块走吧,这多吓人啊,你们留在这,万一出事怎么办?”

二刚拽着爷爷往外走:“小段哥可厉害了,他能一个打三个,他们肯定不会有事!”

目送这祖孙三人离开老榆树村,段灵耀就拉着宋司谨躲进了附近一间长满杂草的旧房子里。

他草草收拾了快干净地方叫宋司谨坐下休息,见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以为他害怕,便安慰道:“我会保护谨哥哥的。”

宋司谨搅着手指,微微抬头看他:“灵耀,你……”

“我怎么了?”段灵耀扭头看他,肮脏破败的土墙暗沉无比,透过屋顶破缝漏进来的光束照在他脸上却朦胧柔和,微尘在光中缓缓飞舞,叫这抹笑充满了天真无邪的意味。

光看着就让人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单纯美好不会撒谎的人。

想到现在的局势,宋司谨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有一种感觉,觉得段灵耀不太对劲,觉得他可能……想起来了。

段灵耀不知他想法,挨挨蹭蹭着靠近,他也不嫌热,贴着宋司谨身侧,把头往他肩上靠:“其实我也有点怕。”怕你被我连累出事。

宋司谨小声道:“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不会有事。”

段灵耀便在他肩上呼哧呼哧地笑,怕发出大声,就埋在他颈窝,笑出来的热气直往人脖子上喷,喷的宋司谨细痒难耐扭着身子躲。

“别别别笑了,快停,小心被人发现——唔!”

段灵耀一把捂住宋司谨的嘴巴,紧随其后他也停止了所有嬉笑的举动。细微但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离近,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段灵耀摸了摸腿上,那里绑了一把豁了口的老菜刀,是从张大爷家里顺的。

他猫着腰靠近后墙,从裂开的缝里往外瞧,一双眼犀利的像是随时要跳出去杀死猎物的冷血动物。

“没有人,跑了。”

率先回来的竟然是裴捕快他们,裴捕快啧了一声:“果然有问题。”

综合脚印以及这家人的态度,裴捕快追了半天没追到,决定不再漫无目的的找,就带着同伴返回来。现在张大爷一家人消失不见,这证明他们跟段灵耀已经串通好了。

“恐怕他们一块下山去了,我去问问村里人。”

“好。”

因为他们大张旗鼓寻找段灵耀,村里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裴捕快去村头随便问了一个老人,就得知张大爷一家去清溪村游玩的消息。

于是他们再一次离开,往山下走,正好和大部队汇合。而这次有了目标,他们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至此宋司谨与段灵耀总算能真正放松一下。

“哼,一群蠢货,真是不长脑子。”段灵耀直起身子得意洋洋地隔空嘲讽,用木头簪子挽的歪歪扭扭的头发翘在背后活蹦乱跳,他大大地抻了个懒腰,很是满意自己的机智。

而这般机智的段灵耀,没有人夸奖怎么行?

他放下菜刀,一下扑到宋司谨身上,黏黏糊糊地要奖励:“谨哥哥,人家是不是很聪明?你是不是该奖励一下人家?”

宋司谨抬眼认认真真地看他,看着他一副天真又可爱的模样,心里纠结极了。

委实有些想不明白,宋司谨就问:“灵耀,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段灵耀一瞬间僵硬,很快又放松下来:“没有啊,我什么都不记得。”

可宋司谨不是以前的那个傻子了,宋司谨一下站起身,恼怒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去:“段灵耀,你能不能别再耍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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