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七八个人洗澡需要不少热水, 幸好庄子里一直有备着,就先给段灵耀与宋司谨准备好了。

段灵耀不爱叫别人伺候,却爱叫宋司谨陪着。

虽心中急切, 却也不得不耐下性子, 好不容易把彼此都收拾干净, 已经过去大半天。

宋司谨换好衣服就想往外溜,段灵耀却一把抓住他衣角把他重新拖回去。

“头发都没干, 想去哪呀?”

宋司谨为难地摇头:“不去哪,就是回来了,想转转。”

段灵耀便黏着他:“我和你一块。”

有了段灵耀贴着,宋司谨就不好直奔目的地了, 万一被段灵耀撞见娘亲被人看管的那一幕, 指不定后面会发生什么。

此时后面跟着的马车也从淤泥里出来到了庄子,段灵耀等人毫不客气地再次占据位置最好的房间。

宋司谨对这里很熟悉, 从住处开始带着段灵耀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庄子是为了收集作物并加工制作诞生的,里面大都是工坊。

而且现在天气变冷,风景越发萧瑟, 虽然昌西城整体气温偏高, 即使是冬天也不会让树木全变得光秃秃,但看多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段灵耀还挺感兴趣的,时不时指着一个地方问问宋司谨是干嘛的。

路过那个据说夏天会开很多荷花的大池塘时, 宋司谨加快脚步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段灵耀笑嘻嘻地问:“话说谨哥哥到底为什么这么怕水, 天生的?”

宋司谨迟疑了下:“嗯。”

段灵耀:“哇, 那看来不是天生的了,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依不饶地缠上来, 非逼着宋司谨说实话,可把宋司谨为难坏了。

怕水有两个原因,一是前世因救人溺亡,淹死的痛苦一直萦绕不去,本来转世后他记得不怎么清楚,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见了幽深水面就害怕。

但他后来养了一条小狗,小狗被人丢进池子里淹死。

被掩藏的痛苦记忆随之而来,以至于他只要看到那些一眼望不清底的水面,就情不自禁恐惧。

前一个原因不好说,宋司谨只说了第二个。

听完后段灵耀没什么反应,只问了句谁扔的。

宋司谨说:“三少爷。”

那是他十三岁,第一次见到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司谨正准备带段灵耀去看看别的地方,三少爷宋司琼就被管家提点着,苦着一张脸来款待贵客。

他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委实算不上体面,段灵耀见了就笑:“听说在我来昌西城之前,宋三公子的腿就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现在还没好?瞧着……像是新伤的呢。”

宋司琼强颜欢笑:“不不不,只是愚弟前阵子不小心又摔了下。”

段灵耀夸张地惊叹:“愚弟怎么这么笨啊,不愧是愚弟!”

宋司琼笑容难堪,几近扭曲。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从小到大鲜少有人会如此嘲讽他,一瞬间少爷脾气差点压不住。

虽然面上不显,宋司琼心里却十分委屈愤怒,可惜面对的是段灵耀,再怎么委屈也得忍着。

宋司琼拖着一条断腿,陪段灵耀在庄子里闲逛。

趁段灵耀去解手的功夫,宋司琼再压不住愤怒,一把抓住宋司谨的领子把他往墙上压去。

宋司谨下意识挣扎了下,本就站不稳的三少爷哎哟一声倒到地上,他又气又恨用力敲了一下拐杖,对着宋司谨骂:“贱种,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司谨皱眉:“我没有碰你,是你自己摔得。”

宋司琼向他伸出手:“还不快扶本少爷起来。”

宋司谨站着,不愿意动,实话实说,虽然他早就不把宋司琼当弟弟了,但被人这么毫不顾忌的骂,还是有点伤心,而且生气。

宋司谨故意吓唬他:“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自己接待小公爷吧。”

宋司琼果然被他吓得一噎,但很快他就想起来,宋司谨压根反抗不了自己。

于是宋司琼冷笑着,撑着拐杖站起来说:“宋司谨,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一个贱婢生的贱种,以为给小公爷当个未婚夫就了不起了?小心还没过年就死在人**。还有,别忘了你那个贱婢娘在我们手里。”

宋司谨僵住。

先前只知道宋司琼被送走,但不知道他被送到了杏儿村的庄子,他本就看自己跟娘亲不顺眼,这几个月下来……

宋司谨再顾不上什么,转身要往娘亲住的偏院跑。

宋司琼在他身后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蠢货,怎么可能还叫你娘留在这,别天真了。”

“你!”宋司谨恼怒回头,难得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他大步走回来,一把拉起宋司琼,“你们要让我做事,不能伤害我娘,不然我就不干了!”

宋司琼昂着一张脸,阴狠狠咬牙,同样很生气:“那你就别起一些歪心思,小公爷好端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是不是你怂恿的?混蛋,要不是因为你,我的腿也不至于……”

要不是小公爷突然到来,宋司琼也不用真断一条腿,而且听管家说,小公爷还是临出发才突然告诉宋老爷自己想来庄子。

想到这里宋司琼就怒不可遏,恨不能狠打宋司谨一顿出出气。

宋司谨蹙眉:“不是我。”虽然他很期待能回来,但最初真不是他提议的。

可宋司琼摆明了不信,他压低声音威胁宋司谨赶紧带小公爷离开,免得小公爷看上英俊潇洒的自己。

宋司谨低着头闷闷应下,十分难受,宋司琼瞧他这般心里才解了点气。

片刻后段灵耀回来,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笑着问了句:“怎么啦,愚弟身上全是土。”

宋司琼谄笑道:“不小心摔了,让小公爷担心了。”

段灵耀道:“我没有担心呀,我是怕你身上的土弄脏我的谨哥哥。”

说罢段灵耀便又抱住宋司谨胳膊,晃着叫他带自己继续逛。

宋司谨心里堵塞着难受,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见小公爷对宋司谨的称呼和态度,宋司琼暗暗心惊,怎么小公爷对自己这个贱种哥哥这么亲昵,还是外界传闻有误?

但很快他就来不及细想了。

段灵耀活泼,拽着宋司谨左跳右窜跑来跑去,宋司琼拄着拐杖艰难地追,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面色虚白满头冷汗。

宋司琼实在撑不住,不得不向那个他并不愿意承认的哥哥开口:“喂,你过来扶着我。”

宋司谨假装没听到。

宋司琼紧追两步,用拐杖打他小腿:“喂,听到没有!”

段灵耀正好奇地围观一辆犁车,宋司谨抿着唇往段灵耀那边走了走,宋司琼不敢太大声,只能狠狠瞪他。

就这样一直到傍晚,宋司琼快去掉半条命,他实在撑不下去,准备找个借口回去休息,一个仆役却忽然跑来叫他:“三少爷,后门来了一大堆人,非要让您给主持公道呢!”

宋司琼诧异道:“什么?”

仆役连说带比划,宋司琼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宋司谨惹的祸!

恰好几人已经走到后门附近,干脆便一块过去。

只见门口处站着二十来个成年男女,并有几个大声哭闹的小孩,为首的是村长一家,嚷嚷着要叫宋傻子出来赔礼道歉。

众所周知,宋傻子在宋家的地位还不如这里的大管家,而且大管家就是杏儿村人士,跟村长沾亲带故。虽然宋老爷是当官的,但这个庄子位置偏远,宋老爷并不怎么管,村里人多势众,联合起来庄子里的人都要客气几分。

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要是以前,管家会安抚大家,然后直接叫宋司谨出来道歉。

毕竟比起宋司谨,他跟村长的关系更亲近。

但现在村长他们并不清楚,宋傻子已经抱上了一条金大腿,今时不同往日啦!

管家只好劝大家不要闹的太过火。

宋司谨刚走近,就看到村长一边点着旱烟杆一边义愤填膺:“六娃子你说说,当少爷的就能欺负小娃娃了?他宋二少爷那么大个人,啊,把咱几个小娃娃欺负成啥样啦?那衣服洗都洗不出来,娃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大管家无奈地说:“四叔,今天小公爷来庄子,你们就别闹了!”

小公爷要到庄子里来的消息,昨天才传过来,大管家忙了一天,先是勒令仆从打扫卫生,再顶着骂声硬生生把三少爷的腿打折,还要请大夫来包扎,再给众仆从训话提点……忙的头都要飞了,就忘了告诉村长,村里要来一位大人物。

村长可不认识什么小公爷,他只知道天底下最大的官是皇帝,然后是县令,再之后就是让他骄傲的捕快侄子。这中间还有什么官,跟他一个小小的村长毫无关系。

至于什么小公爷,他还是别人的老公公跟老爷爷呢!

“不管,咱大伙也是讲理的人,就叫宋傻子出来道歉,叫他娘陪咱娃子的衣裳!咱又不找什么小公爷,关他啥事啊。”

村长跟他的一众亲戚们又吵又闹嚷嚷个没完。

管家正头疼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从后面涌过来,一把架开他并拦到村民们面前。

段灵耀款款走到中间的小空地上,左右看了看,轻哼一声,辛夷便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小板凳给他。

段灵耀一屁股坐到板凳上,说:“怎么不关小爷我的事了,再嚷嚷,把你们的腿打断!”

就在这时,被带过来作证的小孩指着段灵耀大哭道:“就是他,他打的最多!”

几个小孩压根不认识段灵耀,只知道他是宋傻子的朋友,再加上欺软怕硬,回家告状就说宋傻子带人打了自己。

此时村长定睛一看,发现这细皮嫩肉大少爷身上穿的衣服,用的乃是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识过的,一看就贼贵的布料,心里莫名就有点慌了。

“你们有钱人就能随便欺负小娃娃啦?听说宋老爷最知书达理,实在不行咱找宋老爷说说理,叫他知道自己的子侄啥个样子!”

村长怀疑小公爷是宋老爷的亲戚,要来人家做客,怎么都得顾忌一下主人家的脸面,宋老爷是个要脸的人,所以他才这么说。

可段灵耀听了半点不怕,笑得十分开怀:“好啊,快去找,找不来就是你们废物!”

“怎么说话呢你!”

“咋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谁家孩子啊这是。”

“就是就是,太不讲理了。”

正闹着呢,庄子外忽然来了一队人数更多的队伍,那支队伍跑得飞快,听到声音,村长回头一看,差点把魂儿吓飞。

咋个回事?

好端端的县令怎么来了?

县令捂着头上的乌纱帽,东一脚西一脚踩着泥巴跑得飞快。

“哎呀呀呀,大胆刁民,何故聚集在此!小公爷,本官听闻您路遇刺客,心中愤懑难忍,这便带人来搜查!”

县令大声喊着跑近:“小公爷,您没事吧!”

辛柏悄悄回归队伍,深藏功与名。

段灵耀笑眯眯地说:“还好啦,主要是我福大命大,虽然被偷袭了,但没有受伤。”

县令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喘匀气息,立刻伸手指挥:“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村长瞪大双眼:“县令大人,为什么要抓草民?”

县令怒道:“本官怀疑尔等与刺客勾结谋财害命,唆使小童出手来逃避罪责!”

全县捕快齐出动,大人小孩一个不放全抓了起来,一干村民瞬间炸开,哭着喊着说冤枉。

县令大袖一甩道:“别哭了,若尔等是无辜的,本官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可要是你们平白无故害人,无论如何本官也要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段灵耀感动地鼓掌:“朗朗乾坤,清风明月,县令大人如此公正严明,真是让在下佩服。都说芳菲县治安好,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都是县令大人的功劳啊!”

县令爽朗大笑:“小公爷谬赞,这都是下官该做的,当官嘛,就是要为国为民。”

宋司谨被辛夷等人护着,村长他们没看到他,但他却看的清清楚楚。

听到这两人互相吹捧,顿时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噫……痒痒的,挠挠。

正挠着,又听段灵耀说:“其实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县令大人能帮忙还一个人公道。”

县令立刻道:“请说,今天本官在此,就是要为人伸冤理枉的。”

段灵耀回头看向后面,一干人的目光便也往后看,他伸手招了招,辛夷便在宋司谨耳边说:“宋二公子,快过去吧。”

宋司谨懵懵懂懂走到段灵耀身边,手一下被人抓住,段灵耀怒气冲冲地说:“县令大人,这是在下的未婚夫,从小在杏儿村长大。可在场的诸位,却总仗着他心性单纯欺他骗他,您说说,这还有人性吗?”

村长抬头一看,惊讶道:“宋傻子?”

未婚夫是啥,宋傻子不是男的吗,咋滴要跟个男的成亲?

县令吹胡子瞪眼:“竟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事?这位宋公子,你别怕,昔日有什么冤屈尽可告诉本官,本官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明明是要帮自己主持公道,但看着县令夸张激烈的表情,宋司谨心头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滋味儿。

他这么公正严明,为什么以前不帮帮自己?

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有人震惊,有人害怕,有人愤怒……宋司谨不太自在,往段灵耀身后躲了躲,低声说了几件自己记得的事。

往常这些事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帮他主持公道,甚至还要嫌弃他怎么这么没用,光会被人欺负,而且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可是天长日久,再小的伤积累多了,也会要人命。

县令听罢也有些尴尬,因为这些琐碎小事他以前确实根本不会管。他咳嗽一声,问宋司谨想要什么赔偿。

宋司谨深吸一口气,直视村长等人,脸上微微发红:“给我道歉。”

县令诧异道:“这就够了?”

好歹是攀上了小公爷的人,怎么这么……

段灵耀补充了一句:“给谨哥哥弄坏的东西,都要三倍赔偿回来。”

县令连声应和:“就该是这个理儿!”

一开始村长和村民不情愿给宋司谨道歉,宋傻子跟别人不太一样,因为他有个少爷身份。

阶级啊,差距多么大,好不容易有一个当少爷的被大家欺负,叫大家发泄苦闷生活的郁气。现在却要给他卑躬屈膝的道歉,难受都难受死了,宋傻子发达了,他们以后从谁身上找优越感?

他们以后还怎么对自己说,呸,当少爷的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个傻子!

但县令一发威,众捕快拔刀威胁,村长等人就吓得瞬间跪倒在地连连给宋司谨道歉,求他宽恕自己。

他们不怕远在天边的大官,吃完饭还敢剃着牙调侃一句皇帝老子,可他们怕县令,县令就在身边。

最后县令还是把这群人带走了,非说要审讯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跟刺客勾结。

这一切都被宋司琼看在眼里。

一场闹剧轰轰烈烈落幕,县令连饭都没被段灵耀留,段灵耀嘻嘻哈哈笑着,在人走后,抱住站在身边的宋司谨的腰,亲昵地问他开不开心。

宋司琼看得出宋司谨有些怕段灵耀,被人抱住腰的时候有点想往后缩,但他忍住了,低下头,对着段灵耀露出一个腼腆的浅笑:“嗯。”

“谨哥哥是不是该谢谢我?”

宋司谨乖乖问:“怎么谢呢?”

段灵耀叫他弯下腰,在他耳边嘀咕嘀咕了几句,宋司谨便有些为难:“小公爷,能不能换一个要求?”

段灵耀眉梢一挑,反问:“你不喜欢?”

宋司谨微微蹙眉,有点别扭,还是说:“喜欢。”

于是面红齿白的少年一下跳起来,在宋司谨脸上重重亲了口:“这就对啦,人家说过嘛,只要谨哥哥听话,人家会对你好的。”

那温和清雅的青年就顺从地重复:“我听话。”

黄昏与黑夜在交接,星星早早爬上天空半明半亮地闪着,混沌却融洽的美景落在宋司谨眼里,叫那双眼眸越发温柔。

段灵耀挨着宋司谨,两人黏黏糊糊往回走。

宋司琼看着这一幕,越发惊讶。

入夜。

宋司琼躺在**辗转反侧睡不着,一边是腿痛导致的,一边是傍晚那幕不停在脑中回放。

他以前听信传言,以为小公爷毫无人性,但今天见了才发现外界传闻并不准确……他对自己的未婚夫还是不错的嘛!

一定是因为贵族们讲体面重礼仪……就像爹最初说的那样,不管他们私下玩的多么离奇,都会尊重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定是了!

宋司琼来庄子也不少时间了,平日闲的没事出门走走,对这些粗鄙无礼的村民格外厌烦,这里的人太蠢,对他这个大少爷并不怎么尊重,今天却被一吓就集体下跪。

而让他们如此恐惧的县令,面对小公爷却那么卑躬屈膝。

县令对宋司琼可没这么客气。

自己的爹也是,很敬畏小公爷,听说知府都要礼让三分。

胸中热血澎湃,宋司琼忍不住幻想今天是自己站在小公爷身边,所有人都在给他下跪,连县令都要舔着脸奉承自己,一走出去,威风凛凛,整个昌西城都无人敢管,这该多美妙啊。

幻想着幻想着,宋司琼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小公爷长得很好看,如果是这幅相貌,跟男人成亲也不是不能接受,更何况他权势滔天对正妻还很好……一开始,这门亲事就该是自己的!

宋司谨是庶子还是傻子,不合适,一点都不合适。

应该换成自己。

要是真叫宋司谨跟小公爷成了亲,那以后他岂不是要爬到自己头上去?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宋司琼畅想未来,未来的画面中,他坐在高堂面满红光,所有人都在向他献殷勤,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于是心脏越跳越快。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虽然咕又晚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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