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既然是男的就别那么矫情,大家都等着开船呢。你一个人扫了小公爷的兴致,该当何罪啊?”

本就因宋司瑜的缘故看他不顺眼,再加上方才段灵耀偏向自己的态度,蔡吉章愈发嘚瑟。

当纨绔很简单,当一个蹦跶的久的纨绔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赵慧摇着扇子在旁边煽风点火:“这天马上就黑了,所谓良辰美景值千金,宋二公子,你拿什么赔我们大家?”

蔡吉章指桑骂槐道:“耽搁了我们不要紧,耽搁了小公爷你配吗?”

果然他这边刁难起宋司谨,段灵耀便越发亲近几分:“其实我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宋二哥可能不太喜欢我吧,唉!强扭的瓜儿不甜,蔡公子,你说呢?”

蔡吉章斩钉截铁道:“要我说,肯定是某些人不知好歹。来人啊,把宋公子请上来,我就不信他这点面子都不给!”

两个小厮跑过去,要架着宋司谨强行上船。

看到波光粼粼内里幽深的无垠水面,宋司谨便一阵晕眩恐惧。

他情不自禁后退,小厮又向他逼来。

“不用麻烦了。”还是段灵耀开了口,小厮们才停下。他露出了个宋司谨颇为熟悉的甜蜜笑容:“ 不知好歹的人何苦留下碍眼,倒是蔡公子,你可愿意跟我做朋友?”

蔡吉章:“当然了,其实我一见到小公爷,就恨不能早点与您相交!”

“那就好。”

蔡吉章抢了赵慧的扇子,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狂扇,不是吧不是吧,这个笑容怎么看着那么奇怪。虽说自己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但瞧着一点也不像那些娘们唧唧的兔爷儿,小公爷应当不会看上自己吧……不,小公爷生了副貌若好女的相貌,说不定就喜欢爷们的。

纵然很虚很怕,但一想到小公爷的脸和身份,蔡吉章便又觉得,忍辱负重也不是不可以。一时间纠结万分,脑子里已经过了七八种应对的话术。

但段灵耀一没有摸他屁股,二没有摸他脸蛋,笑吟吟地问道:“蔡兄,你会凫水吗?”

蔡吉章摇了摇头。

段灵耀便惊讶地说:“你竟然不会,我还以为南边的人各个都会游泳呢。”

蔡吉章解释:“家中大人打小就不叫我下水。”

“不如这样,有时间我教你。”

小公爷亲自教学,谁人能有如此殊荣?蔡吉章受宠若惊地说道:“那敢情好啊,就劳驾小公爷了。”

赵慧等人便应和着你一句我一句,也缠着段灵耀要一起凫水玩。

段灵耀笑的愈发灿烂,一时间众人都在看他,被他这灿烂笑容迷惑,跟着开心地嘻嘻哈哈起来。

宋司谨仍站在码头上,在众人之外,孤单单冷清清,也跟着去看段灵耀。

只是他从下而上的看,看到段灵耀弯如月牙的眼里,藏着几分顽劣猫儿试图恶作剧的不怀好意。

他兀自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便看到段灵耀忽然抬腿,猝不及防,一脚就把蔡吉章踹下了船。

噗通!

湖面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水珠飞溅,溅的船板上码头上人身上到处都是。

蔡吉章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没叫完,呛了水。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笑声戛然而止,连原本的乐声歌舞也不自觉停下。

宋司谨惊讶到差点忘了对深水的恐惧,他抬手,擦溅到脸上的水花。

隔了一段距离,赵孝帜似乎想过来看看,不知怎么的还是忍住了。

段灵耀懒洋洋地靠着船舷,笑容里多出几分高高在上的骄矜之色:“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教吧。”

方才还沆瀣一气的众人,心思再次动乱起来。

蔡吉章扑腾着书水面,狼狈大叫救命。

赵慧紧张地抖了抖,也不知段灵耀是怎么想的,想去捞人又不敢。

段灵耀笑嘻嘻地拍着手,鼓励他:“蔡兄快游啊,你不动怎么能学会凫水呢?快些快些哈哈哈!大家怎么不笑了,刚才不是还笑得很开心吗,还是说,你们也想现在就学?”

“哈、哈哈!”

“不不,这就不劳烦小公爷了。”

“小公爷机敏!这下蔡兄肯定能学会了。”

“哈哈哈!”

四周起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尴尬笑声,这帮子纨绔子弟彼此相识,关系并不全都融洽,恰好在今天凑齐,便偶尔夹杂了两声真心实意的讥笑。

蔡吉章在水里浮浮沉沉,灌了一肚子水,他抓住船上垂下来的粗绳,狼狈不堪地爬上码头。

刚才还像只大公鸡一样神采飞扬的蔡吉章,已然成了只落汤鸡。

蔡吉章趴在木板上,恨得直咬牙,呛的一肚子水一直往外咳:“段灵耀,咳咳咳……”

宋司谨默默退后两步,这人就趴在自己前方,他有点怕,怕他跳起来打自己,还有点痛快,一边觉得不太应该一边又忍不住想他活该。

段灵耀笑的前仰后合:“看来蔡兄很有天分,若仍需小爷我教你,就直说!”

蔡吉章抬头狠狠瞪了宋司谨一眼,气恼道:“你欺人……唔!”

船上急匆匆跑下来一人,一把捂住蔡吉章的嘴,低声道:“慎言。”

蔡吉章:“唔唔,唔唔唔!”你再不松手我就呛死了!

他的好友赵慧勉强挂上笑脸,对段灵耀说:“小公爷,要不大家先去游湖,别误了良辰。”

段灵耀拍拍手,意犹未尽地看了一圈:“良辰美景,确实不该耽误。”

天没有彻底黑下去,东南角就挂了一轮浅淡的月亮虚影,霞光没那么亮了,逐渐恢复云淡风轻的闲逸。

那肆意妄为之人,回头又对宋司谨笑:“宋二哥……”

宋司谨一咬牙,一狠心,视线往上不去看水面,攒着一股劲冲过艞板上了画舫。

一上去便一阵阵发寒,溺亡的痛苦于记忆中复苏,宋司谨死死盯着木板,往里头挪了挪,双腿不受控的僵直,他尽量离水面远些。

“小公爷,游湖吧。”

段灵耀卡壳一瞬,轻哼:“现在倒是麻利了。”

画舫中厅非常宽敞,两侧俱开长窗,近乎没有墙板。里头围了一圈矮几与坐凳,桌上摆着时令鲜果酒水点心。

人群你推我请地依次坐下,因上画舫的人数比预计要多,便不得不三两人挤一张桌。

段灵耀没人敢挤,他占据了赏景最佳的位置,对着宋司谨勾了勾手指,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宋司谨便不得不挨着段灵耀坐下。

而蔡吉章浑身湿漉漉,被扶进客舱更衣休息。

他恨恨咬牙:“从京城来就了不起了?有个国公爷当爹就了不起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怎么敢!”

赵慧甩给他一张帕子:“看来传闻不虚,此人惯来蛮横。”

蔡吉章怒道:“那也没横到自己人头上来的,再说了,我明明在帮他出气,真是不识好歹。”

“我看他是太霸道,自己的东西好赖都不叫外人插手。”赵慧压低声音道,“而且这人仗着有个国公爹,又叫圣上为姨夫,整天狂妄的很,听说连皇子都敢打。”

蔡吉章:“……”

他恼怒地踢了下桌子,踢得脚尖一阵生痛,连忙抬起来揉揉。

赵慧安慰道:“先别气,你说得对,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已经够意思了,他却这么不给面子,迟早想法子整治他。”

蔡吉章便问:“怎么整?”

两人大眼瞪小眼。

蔡吉章别提多糟心了:“他娘的,本少还特意请了兰迟公子来,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赵慧:“怕是要做无用功了。”

蔡吉章:“啊?”

赵慧叽叽咕咕:“先前没见过小公爷不知道,现在见到,你觉得他生了这张脸,对兰迟公子还能有几分兴趣?”

蔡吉章仔细一琢磨,倍感心痛,就段灵耀这张鲜艳明丽让人见之难忘的容颜,长在男人身上真是太可惜了。

“可我听说,他连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不放过,兰迟公子好歹是个有名的美人,怎么也不至于嫌弃吧?”

赵慧摇摇头:“且见机行事,我先去陪客。”

于是赵慧飞快溜掉,只剩蔡吉章一个人在客舱里生闷气。

中厅内。

身为画舫主人的蔡吉章此时不想出场,就由赵慧代替他款待贵客。

赵慧向来圆滑,就当方才的冲突没有发生,笑呵呵地指挥乐师和舞姬继续表演。

这本是个跟人拉关系的绝佳场合,可惜方才段灵耀忽然发难,以至于忽然没人有勇气当出头鸟了。

段灵耀对歌舞没什么兴趣,他的视线更多移向湖面,天上寒星初现,湖水愈发幽深,确实很美。

反倒是宋司谨,温顺地坐在段灵耀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舞姬看。

以前他只偶尔逢年过节去镇上,甚少入城,运气好了能碰到街头杂耍,却基本没见过这种曼妙的歌舞表演。

前世各种晚会随时能看的歌舞,现在成了一种奢侈的享受,宋司谨记得自己以前不太爱看这种表演,现在因娱乐项目过度匮乏,竟也能静下心来欣赏了。

“好看吗?”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疑问,宋司谨下意识点头,点完才意识到是谁在问自己,于是连忙扭头对段灵耀讨好地笑笑。

段灵耀哇了一声:“没想到二哥哥还是个好色之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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