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许妍已经卖了一个月的盒饭,工人吃过她的饭都说好,甚至有不少人都在跟前夸, 那一段时间, 许妍自信心满满,虽然很累,但觉得生活很有奔头。

路从之前总担心她一个人在那卖盒饭,会被人欺负,毕竟旁边还有一对夫妻呢,她跟人家是竞争关系, 万一那夫妻俩使什么坏,她一个人怎么应对?再说整天面对一帮大老爷们, 同为男人, 他很清楚有些男人是什么德行, 那些打工的人, 离家在外,没有女人在身边,许妍又年轻貌美, 即便每天戴着帽子口罩,可也防不住有人对她上心。

这些担心的事儿, 路从也跟许妍提过, 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放心里琢磨, 他怕许妍被人欺负,就总是时不常的赶在许妍中午出摊的时候, 从马路那边过来找她, 陪着她待一个小时, 到休息时间结束再回去。

但那一个月,路从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过。

这天许妍照旧出摊,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工人们鱼贯而出,好多人都挤在许妍摊位前面等着她给打菜,有几个每天都来买盒饭的男人和许妍已经很熟悉了,有时候会特意跟许妍打声招呼,闲话家常一般的问问今天都有什么菜,或者明天打算做点什么菜,偶尔也会开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他们都很尊重许妍,没有人耍什么流氓,说什么难听的话。

许妍是那种很懂分寸的人,结婚前她就很重视名声,和异性之间永远都会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路从的妻子,即便有些工人喜欢说笑,她大部分的时候,只是回以一笑,像是朋友一样浅聊两句,从不会给人过多的笑脸,让人产生什么误会。

等这些工人买完饭离开,又来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背着手在车子周围来回走,把每样菜都看个仔细,许妍看见他,就问:“大爷要吃点什么?荤的还是素的?”

老头抬眼看了下许妍,指了指面前那盆菜,“要这个,再来个素。”

“行,我给你装上。”

她把菜饭都装好,拽下来一个塑料袋将盒饭放进去递给老头,“来,给你。”

老头接过去就走,许妍想起什么叫他,“大爷,你还没给钱呢。”

老头听见慢腾腾的转回身,像是刚才忘了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半天,不是好气的问许妍多少钱,许妍说完,他把钱扔到车上,转身就走了。

态度奇差,好像许妍要错了似的。

她看着老大爷的背影摇摇头,有点生气,但更多是无奈。

工人们都陆陆续续买完饭,掐算着时间,许妍觉得差不多可以收摊了,她把泡沫箱盖好盖子,都收拾完准备要回家的时候,方才那个买饭的老大爷去而复返,把吃了一半的干煸肺子放到泡沫箱上,说:“我要换一个,这菜我不要了,给我换个花生米。”

许妍一愣,出来摆摊这么久,她还从来没听人提过这种无理的要求,怕是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吃过的东西退不了的道理吧。

她知道,有些老人就喜欢倚老卖老,但今天却是第一次遇见。

许妍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忍着怒意跟他说:“这退不了大爷,这都吃一半了,我怎么给你退?退回来的肯定是不能卖给别人了,做生意没有这么做的,买东西也没有这么买的。”

“为啥退不了?你这哪儿写着不能给退了?你早说不能退啊,早说我就不买了。”

许妍一听更来气了,这不明显找茬么。

“大爷你不能不讲理吧,我是没写,但吃过的东西不能退这不是人之常情么?你去饭店吃饭,厨师把菜给你炒出来,你尝一口不想要了,人家能给你退?”

老头横着眉毛用手指着许妍,“你说谁不讲理?会不会说话?你爹妈是不是没教育好你?”

“我爹妈把我教育的很好,用不着你来说,你这人不是故意来找茬么?你自己点的菜,又不是我逼着你买的,哪有吃了一半退回来的道理?你问问所有饭店和卖小吃的人,谁能把吃了一半的给你退回去?我来这摆摊一个多月了,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仗着自己岁数大欺负人么不是。”

老头怒了,上手推了许妍一把,“你说谁不讲理呢啊?这菜你退不退?你不退信不信我把你这车都给你砸了!”

许妍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她把所有什么尊老爱幼,会不会被讹的念头全都刨除在外,撸起袖子就准备好好跟这老头打一架,她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还从没被人欺负住。

正当她指着老头就要开骂时,远处突然传来极快的脚步声,片刻,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路从推了一把那老头,手指着他,“你这么大岁数是不是白活?你想干嘛?活够了自己去道边找个马路牙子撞一头,有本事在这欺负什么女人,这不成了老混蛋了么?”

“你骂我什么?老混蛋?杂宗操的小x崽子,我今天弄死你我。”

“你一把老骨头还弄死我?你要真活够了自己想办法死去。”

许妍自己要动手打架的时候完全失去了理智,现在看见路从这怒气上头的架势,又开始害怕了,她不停的往后拉着路从的胳膊,旁边原来看热闹的一见真要打起来也过来拉架,有两人拉着老头,原本没人过来的时候,老头还不敢怎么上前,这有人一拉着,反倒来劲儿了。

路从气的火大,用了毕生的理智都快压不住这怒火,这时候从工地里迅速跑过来一个年轻小伙子,上来扯住那老头说:“爷你干嘛呢这是?”

许妍一听,这是他家人来了,她就上前一步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明白。

那年轻小伙子一听,臊的满脸通红的跟许妍道歉,“对不起姐,我爷喝酒了,他一喝酒就闹事,真不好意思,我替她给你赔不是。”

小伙子转头就说那老头,“爷你也是,咋能这么不讲理,吃了的东西怎么还能退呢?你赶紧跟我回去吧,别在这丢脸了。”

老头被小伙子拉扯着走远几步,竟然还回头指着许妍,“你给我等着奥,我指定让你干不下去这个买卖。”

许妍气急了,“我还真想看看你怎么让我干不下去,明天我还来,就在这等着你。”

“你把你爷爷看好了,他明天要再敢来招惹我媳妇,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就让他试试。”路从往前走一步指着他们说。

等人都走了,看热闹的也散了,路从把许妍拉过来,前后左右的看,“他没动手打你吧?”

许妍还没消气,脸色也不好,摇摇头说:“没有,他真敢跟我动手,我可不管他多大岁数,拼了这条命也得好好收拾他,这个老东西,气死我了。”

路从像觉得新鲜似的,扬起眉毛笑着问:“你刚才说什么?老东西?我家妍妍会骂人了?哈哈哈……”

许妍气的瞪他,“你还笑,第一次遇见这种不讲理的人,难怪人家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不今天就遇见这老鸟,他肯定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啥好人。”

路从拍拍她的背,“行了消消气,怪我,今天中午有点事耽误了,再早来一会儿,我就替你收拾他。”

许妍没吭声,却庆幸路从来得晚,依他的脾气,万一真跟老头打起来,这事情还真不好说,到最后,他们占理也成不占理了。

第二天许妍照常出摊,路从担心那老头真来起什么幺蛾子,中午早早的就来许妍跟前守着,这个时间,工人还没下工呢。

许妍就问:“你怎么来了?这不还没到午饭时间么?你现在出来能行么?”

“没事,我跟工头打招呼了。”

路从来这个工地后,因为能力出众,很得工头和建筑工队老板的赏识,隔三差五,工头就会请路从一起去吃饭,主要是他什么东西都会,好像没有啥是他不明白的,有他在这监工,工头省了不少的心,他把路从当宝一样捧着,路从有一点小请求,那完全不是问题。

虽然是这样,许妍还是觉得不合规矩,怕他到时候再被人说三道四,毕竟管人之前得先让人信服呢。

“你回去吧,我这没事儿,那老头不会来了,他昨天就是那么一说。”

“那不行,谁知道那老混蛋会不会再起啥幺蛾子,我不在,怕你受委屈,你别看他岁数大了,但毕竟是男人呢,真动起手来,你哪能打过他。”

知道自己劝不走他,许妍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下工时间,那老头竟然还真来了,路从跟许妍都开启了一级警戒模式,谁想到,他跟没事人似的,到这要跟许妍买一份花生米,许妍没卖给他,老头讪讪的走了,过了会儿又有人来单独要一份花生米,路从跟许妍对视一眼,俩人都知道这人是替那老头来的,许妍无奈,还是卖给了这人一份。

虽然出现这么一个不太愉快的插曲,但总体来讲,许妍卖盒饭以来还是很顺利的。

等到九月下旬,许妍偶然又得到了一个新的赚钱机会,起先是因为有来给工地送料的大货车司机在她这儿买了一盒盒饭,那司机是车队管事儿的,吃过之后觉得味道挺好,后来他特意来找到许妍,跟她商量订餐的事儿。

他们车队一共有二十多个人吃饭,每天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具体每餐吃什么,他提前跟许妍订,不用她跑这么远来出摊,等到了时间,许妍在每天固定的位置把饭送给这个管事儿的就行,至于餐费方面,他们不差钱,就两个要求,饭菜要好吃和干净。

许妍没立刻答应他,说想回去琢磨一下,车队这人说行,还把联系方式留给了许妍。

回家后她仔细算了算,觉得每天这样给他们送餐和在工地出摊赚的钱差不了多少,而且车队这个稳定,还不用她每天去出摊,只要到时间把饭送过去就行。

这样,等到路从回来后,两人一商量,觉得这事儿可行。

正好,月初的时候,路从因为工作需要买了第一部 手机,许妍就用他的手机给车队那人打了通电话,把事情确定下来,然后告诉那人说每天要订什么饭菜往这个手机里打就行,这是她爱人的电话。

电话挂断,路从说:“我给你也买一部吧,这样联系起来也方便,咱俩都有手机,你有啥事也能及时联系我。”

许妍不同意,“手机太贵,月月还要交费,那东西我也不是必须要有,算了,等以后有钱再说。”

路从叹口气,没吭声。

之后,许妍就不去工地门前摆摊卖盒饭了,每天都在固定时间把饭菜做好给车队管事儿的人送去,每回都是直接给钱。

这个钱赚的比之前摆摊时舒心,许妍就这样又做了一个多月。

到了十月末,工头把路从工钱给开了,他没跟许妍商量,自己悄悄去给她买了部手机,许妍回到家看见手机时,气得说他,“我不都说了不买么?这东西可有可无,多浪费钱,咱俩好不容易才攒下点钱,你怎么都不再问问我就自己做主?”

“跟你商量你不还是这个话,现在好多人都有手机了,我有你没有,我心里不舒服,况且有了手机不知道有多方便,你之前送餐回来晚一会儿我担心都不知道去哪找你,现在有手机了,联系你是不是方便?”

道理她都明白,也知道路从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还是心疼钱,就气的不肯跟路从说话。

路从凑过去哄她,“我知道之前钱紧的时候,日子难过,你害怕了,但是妍妍你得明白,咱们赚钱是为了活的更好,你总说有钱的时候怎么怎么样,可咱们多有钱才算有钱?非得成为富豪那样才可以享受么?也许穿金戴银的日子,咱们现在过不上,但是也不能太苛待自己,不然人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许妍被说的哑口无言,于是就这样接受了人生中的第一部 手机。

天冷之后,工程上的活儿基本都停了,路从又要有几个月的时间赋闲在家,他就每天都陪着许妍做饭送餐。

时间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

平凡的生活却有不平凡的幸福。

就连孙晓蕾和许妍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都用羡慕的口吻跟许妍说:“还是你家路从好啊,闲下来的时候每天都陪着你,不像我家那个,一闲下来就出去打麻将斗地主,我连他影子都看不见,唉,什么是幸福啊,在我看来,你俩这样才是幸福。”

是啊,许妍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在她短短二十三年的人生中,经历过坎坷无数,曾经百般难寻觅到的幸福,却被老天爷亲手送到她的手上。

往后人生还长,她不知道是否还会历经什么变故,但至少,在这一刻,她爱路从,路从也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他们就是彼此最大的幸福。

……

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的原因,许妍浑身都不舒服,总觉得身上像是有点浮肿,小腹经常性疼痛,就连月经都不正常,有时候血液是黑色的,起先没太注意,当是累的,可能休息休息就好了,但这状况一直不见好转,最近连食欲都有所减退。

路从看出异样来,说要带她去医院查查,许妍不想去,医院那地方是真的给她留下阴影了,但是这会儿她说什么路从都不听,怎么着都要把她给带到医院去。

现在回想起,许妍都觉得,那一天绝对是她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一天。

在医院里,拍了片子,也化验了血,等坐在医生办公室的那一刻,许妍紧张的一直抓着衣服下摆。

等了很久,医生看过化验报告单,也看了片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许妍患的是子宫癌,因为是早期,许妍又年轻,考虑到想要保留生育功能的话,医生给的建议是趁早手术配合药物治疗。

后来医生说什么,路从都听不到了,他耳边像是出现了盲音,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开始虚化,他看着许妍的面容,觉得她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模糊,他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可还是觉得握不住。

怎么从医院里走出来的,路从完全没有印象,只是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头顶的阳光似乎比每一天都刺眼,刺的他眼睛酸痛。

他抬手遮了一下阳光,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捞过许妍的说,从苍白的面容中挤出一个微笑,“我带你下馆子去吧?咱俩出来一年多了,都没去过饭店呢。”

许妍点点头,没有再说心疼钱的话。

路从握着她的手,一起穿过马路,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鸣笛而过的车流,他把许妍的手握得紧紧的,生怕她就这样在车流和人流中与自己走散了。

他们不能走散。

走散了,他要去哪找她呢,他真的怕找不到她。

不到中午,饭店里人很少,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问他们点些什么。

路从一个又一个的点,要的都是平时许妍爱吃,却舍不得吃的菜。

许妍默默的坐在他的对面,垂着头,一双手搅在一起,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后来饭菜上了,路从一直给她夹菜,自己却不吃什么,把她的碗里堆得跟小山一样,他说:“吃啊老婆,尝尝饭店的菜,有没有我做的好吃?”

许妍慢吞吞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却味如嚼蜡。

“好吃。”她说。

可其实她根本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她的思维,她的感官,她的一切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疾病占据着。

活到二十三岁,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怕死的人,以前年龄小的时候,最最痛苦的日子,她也动过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可是和路从结婚后,这种念头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想好好活着,想一直和路从在一起,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她想和路从过一个又一个新年,想陪着他从黑发走到白头。

可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她呢,她不求大富大贵,她就是想和路从过简单平淡的小日子,老天爷却都不肯成全她。

路从说:“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我就是蠢,一直都听你的话,节省节省,其实早就该带着你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你说说你跟我结婚后,过的这都是什么日子,我他妈就不是个男人。”

“啪”他一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许妍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他妈就不是个男人。”路从狠狠的抽着自己,一下又一下。

路从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四舍五入,也是快要奔三的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出来闯**这么多年,早就已经锻炼的看开了很多事情。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他一个大男人佝偻着脊背,双手捂住脸,像是孩子一样呜呜的哭出声音来,整个人都随着哭声不住的颤抖。

饭店里的老板和员工都出来看,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一天,这对小夫妻给这家饭店的老板和员工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天回去之后,路从就往家里打电话到处借钱,许妍听到了,就和他吵,“我说了我不做手术,你借这么多的钱我们到时候怎么还?”

路从也恼火了,回头冲她吼,“你这病必须要做手术,不做是会死的知道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只想着钱,人都没了,我要钱做什么!我抱着钱过一辈子吗许妍!”

第二天,路从把许妍扔在家里,他自己回了一趟老家,找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借了一个遍,别人问他,他就说和人包了一个小工程,需要用点启动资金,给他们打了一年的欠条。

就连路大生,他都没说实话。

回城的路上,他拿着的三角兜里装了一兜的现金,明明是很扎实的重量,可他的内心却觉得很空。

许妍知道他回去借钱后,又跟他大吵一架,她不知道这个病的性质,甚至还有侥幸心理,或许是因为慌、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无论路从说什么,她都不肯去。

就这样过了四天,只要路从和她一提起这个事,两人就会大吵一架。

许妍要继续做盒饭,路从发起火来,把那些饭盒全都用脚踩碎了,许妍生气,一边哭一边收拾行李,说要和路从离婚,路从把人抱起来压在炕上,死死的抱着她不撒手,夫妻俩就这么相对着哭了一通。

哭过后,都平静下来,许妍也不说离婚了,路从贴着她的颈边说:“妍妍,你就当是为了我行么?你不想做手术,我能理解,这样,明天咱们去市区的大医院里检查,万一是医生误诊了呢?不管怎么说,咱们再去检查一次,没事儿皆大欢喜,但如果,大医院检查的结果和这儿一样,你听我的话,咱们做手术好不好?”

许妍不说话,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路从晃着她的肩膀,“说话啊妍妍,就当我求你了行么?”

许妍抽噎着哭出声音来,颤抖着说:“我害怕路从,医生说手术有风险,我怕我会死,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

路从抱着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不会有事的,我的妍妍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路从要带许妍去市里边的大医院检查,许妍仍然有些抗拒,可是昨晚她就发现路从在短短的几天内消瘦了不少,人也变得憔悴,她知道,都是因为她才会这样的,她于心不忍,不想再这样折磨他。

最后还是跟着路从乖乖去了。

在大医院排队取号,一项检查接着一项检查的做,之后又到了最后一步,去医生办公室。

在门口排队等着医生叫的时候,许妍浑身都在发抖,路从抓着她的手,想出声安抚她,可发现自己抖得更厉害。

护士出来叫号,路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单子,“是咱们,进去吧。”

……

“后来呢?”

“医生说不是癌症,就是子宫内有炎症,他给我开了些药让我回来按时吃。”

孙晓蕾都震惊了,“那之前是那个医生误诊了?你们没找他去?”

回忆起那一天的事情,许妍笑了笑,“后来路从特怕是空欢喜一场,说什么还要带着我再去另一家医院做检查,只是检查,都花了好几百,结果医生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我没事,就是炎症,叫我回去吃药。”

这事儿简直是太离谱了,孙晓蕾都笑了,“这怎么跟演电视剧一样呢,反正没事儿就好,往后啊,可得多注意身体,平时你在家里总吃酱油拌面条、大酱拌饭的时候我就说你,身体不能这样祸害,你不听,好多病都是抵抗力低下才会得的,你往后得注意。”

是啊,经历过这么一次的事情后,许妍也看开了很多。

她觉得得换个活法,该赚钱赚钱,该享受也得享受,没有什么,比人好好活着更重要。

“那你和路从没去找那个医生?得找他要个说法去啊?”

许妍摇头,“路从要去,我没让,主要是对医院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恐惧了,再加上,刚知道自己没病的时候,惊喜胜过了一切,就不想再有任何不开心的事儿发生。”

按照医生给开的药,许妍吃了一阵子,发现所有的症状都消失了,身体也不见哪里难受。

正好路从没活干,那一阵子就天天在家里盯着许妍吃药,还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

两个月之后,路从不放心,又带着许妍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这次连炎症都消失了。

她的身体彻底恢复到了健康的状态。

这下路从终于能放下心来,晚上回家,和许妍好好庆祝了一番。

用他压抑许久的热情狠狠的招呼许妍。

第二天起床,许妍连路都不会走,路从却还说风凉话,叫她好好锻炼身体,身体素质不行,她气的把人抓过来一顿乱咬。。

冬天路从没活儿,两人商量着,在这儿还要花水电费,要不然就回老家过冬吧,等过了年这边有活儿的时候再回来。

小两口决定下来就开始收拾行李,跟房东交待一声,第二天收拾行李就回家去了。

许妍这次发生的事情,他们守口如瓶,谁也没有对外讲过。

有一天夜里,路从回忆起这次的经历,他说:“我当时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在想,必须得带你吃顿好的,你嫁给我一年多了,就没有一天过上真正意义上的好日子,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你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么?”

“怎么想的?”

“我就想,和你结婚以后,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即便最后,我真的走了,也没有遗憾。”

路从气愤的把人搂过来,“别乱说话,往后咱俩都健健康康的,你还得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许妍听着这话,眉头一皱,抬起脑袋看他,“为啥是小子?你不喜欢女儿?”

“喜欢啊,我就随口一说嘛,那大胖闺女,行吧。”

许妍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什么大胖闺女,女孩儿不愿意太胖的。”

路从嘻嘻笑,阴阳怪气的说:“也不知道是谁啊,刚结婚的时候还因为自己太瘦……唔唔……”

没等他说完,许妍捂住了他的嘴。

路从拿掉她的手,在她身上捏了一把,痞里痞气的说:“我瞧着现在这不挺有肉的么,哪儿哪儿都有肉……”

……

2002年的三月份,许妍发现自己又有怀孕的各种反应,路从知道后,直接带着她去兰市的医院做了检查。

因为有之前几次不太好的经历,许妍和路从都很紧张害怕,等待结果出来的过程中可谓是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

等到最后检查结果出来,看到医生脸上露出的笑容后,路从和许妍同时松了口气。

“怀孕了,已经五周多了。”

同年十二月底,路从和许妍迎来了他们爱情的第一个结晶,是个女宝。

怀孕的时候,许妍就无数次的幻想过宝宝出生后的场景,可是没经历过,她怎么都幻想不出,直到护士抱着宝宝给她看的那一刻,她哭了出来,不顾宝宝脸上的脏污,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啊,是除了母亲和路从之外,在这个世界上,与她最最亲密的人。

她给宝宝取名叫路一一,“一一”没有复杂的笔划,一笔到底,干净利落,她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像她给取的名字一样,一生都可以过的简简单单,无波无澜。

她用了很多惨痛的经历,才换来一个珍贵的道理。

很多人这一生都在拼命的挣脱平凡,可到头来才知道,“平凡”才是这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她希望,她的一一可以平凡普通,无灾无病,一辈子快快乐乐才好。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正文完结啦,说一下为什么要卡在这里正文完结,可能很多人认为功成名就,当大官,有很多钱,住高楼大厦才是幸福,可在我看来,做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灾无祸,吃穿不愁,和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许妍和路从都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尤其许妍,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吃到的苦比甜多,我认为,经历了这次有惊无险的“疾病”后,她和路从最大的幸福,就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相守一辈子,更何况,他们还拥有了一个女儿呢。

当然啦,许妍和路从的生活还会更上一个台阶,许妍也会再去搞事业的,这些番外都会写到,大家不要着急。

另外,说一下文中出现的这个“病”这个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我为了增加艺术效果特意编出来的情节,但是真实情况远比文中写的离谱,但因为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他们又是在镇上的小医院做的检查,后来长辈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医生误诊,还是出现了什么奇迹,总之,她现在很健康。

最后的最后,想问大家,你们有发现我在前文埋下的伏笔么?

其实许妍在很久以前对路从就已经产生了爱意,只是她自己未曾发现而已,比如,第一次路从丢给她雨衣,她看着路从风雨里刻意等她的身影,再比如,路从第一次外出学艺,许妍站在自家院中,回忆着他们儿时一起玩过家家的场景,她觉得路从走出去就不会回来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这个时候她的心情是伤感的,只是她并没有发现而已。

要是路从能再勇敢一些,你们觉得故事会怎样发展呢?

番外我打算过两天更,先整理一下思路,你们可以关注下我的围脖,什么时候更会在那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