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爱她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一会儿再过来……”
苏栩栩淡淡道，没有再多看对面的两人一眼，径直就要向外走去。
甫转过身，腕上却是一紧，顾景煜拉住了她：“不要走。”
苏栩栩脚步一顿，回眸望向对面的男人，四目相对，男人眼中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苏栩栩心底的不由一软，原本集聚着的那股窒闷之感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却也没有从他的桎梏下挣脱。
顾景煜几乎立即神情一松，近似惊喜而满足的望着面前的女子。
叶屏幽就在这时，走向前来，开口道：“宁儿妹妹，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过来帮景煜哥哥送了些吃食，并无其他……”
听到她出声，苏栩栩将视线转向了她，叶屏幽亦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明眸里亦是一片的冷静淡然，与她方才说话之时那种柔软可欺的语气，全然不同。
苏栩栩只冷冷勾了勾唇，没有接口，一旁的顾景煜却是眉头紧皱，如临大敌般，向着叶屏幽开口道：“朕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叶屏幽宛如受伤一般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咬了咬唇，却没有动，而是将目光再一次转向了他身旁的女子：“宁儿妹妹，当初你假死离宫，可曾想过，这样做，会对景煜哥哥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似水明眸直逼入苏栩栩眼底，冷声质问：“你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景煜哥哥，更不在乎他的感受……”
话音未落，便被顾景煜打了断：“够了。”
男人薄唇紧抿，神情冰冷的望着面前自作主张的女子，嗓音冷硬：“这是朕同她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你退下吧。”
说这话的顾景煜，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将一张冰冷的侧脸对住她，是全然的冷漠和绝情。
一瞬，叶屏幽紧握的双手，尖利指甲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她深深望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然后目光从他身旁的苏栩栩身上扫过，没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苏栩栩注意到她最后看向她那一眼之中的深深怨毒之色，只觉可笑，并未放在心里。
“朕方才与她……”
顾景煜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被苏栩栩打了断：“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
苏栩栩很想假装自己不在乎，实际上，在她决定跟他回宫之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以为过了这么久，自己再也不会像昔日那样因为看到他与别的女子在一起而心头酸涩，甚至感到深深的妒忌，但是，原来这么多年来，在这一点上，她从来没有变过。
她恨清楚，这样名为“妒忌”的情绪，是因为她还爱着他，她骗不了自己。
这一刻，她突然如此的后悔跟他回来的决定了。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只要她还在宫中，还是他其中的妃嫔之一，就不可避免，苏栩栩就感到心如刀绞。
但是这样的情绪，没有必要让面前的男人知道，她迫着自己压下了心头所有的酸苦，在顾景煜开口之前，转移了话题，道：“我过来找你，是为着皇后娘娘的事情的……”
苏栩栩平静的将先前在皇后娘娘寝宫与她所说的话，捡着重要的都说给了面前的男人，亦将皇后娘娘的决定，告知了他，然后便沉默下来，等待着他的反应。
“出宫的事情，皇后今日一早，亦跟朕提过……”
顾景煜道，望向面前的女子，他没有说说出自己的决定，却是问道：“宁儿，你希望朕怎么做？你希望朕答应吗？”
苏栩栩的心，不由一跳，静了静，方道：“皇后娘娘是当初你立的，我又怎么能替你做决定？”
她想假装自己的不在乎，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影响面前男人的决定，可是，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苏栩栩却悲哀的发现，她不是不在乎的，她甚至心里隐隐希望他能够答应沈令仪的请求……不仅仅是因为那是那个女子的希望，也有着她自己的私心。
她没有看向对面的男子，顾景煜的目光却从未有一刻从她的身上移开，就这样顿了须臾，苏栩栩听到对面的男人缓声开口道：“朕当初之所以纳沈家小姐为后，不过是贪图她的家世，这么多年来，朕虽然给了她皇后的荣宠，却从没有真正的爱过她，算来，朕确实欠她良多……”
苏栩栩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坦诚自己的薄情和冷酷，心里也不由的随着一涩，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为沈令仪感到难受，还是想到了她自己……当初面前的男人之所以非要她进宫，也不正是看中了自己的利用价值吗？
像是能够看穿她的所思所想一般，顾景煜突然揽住她的肩头，迫着她回过头来，看向他：“你是不一样的……”
他深深的望着她，清眸之中是痛苦，亦是悔恨：“朕当初执意想要你，的确是存了利用之心，但朕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的是，会在日后，真的爱上你……”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些情愫，究竟是从何时生起的……或许是眼前女子的不同于其他人的特别，或许是他失意之时她的一个拥抱，又或许是那些点点滴滴的陪伴，一丝一丝，一寸一寸的在他心头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等他察觉的时候，她已经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的出现，就像是他阴郁生命里的一道光，如同细雨一般，润物细无声的一点点的渗透到他生命里的每一处。
他爱她，远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就已经爱上了她，然后在经久的失去之后，这爱意越发如藤蔓疯长，汹涌淹没，让他再也逃避不得半分。
她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甜，也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失去所爱之人的那种痛苦。
顾景煜深深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在他之前，他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在她之后，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人，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是唯一的。
苏栩栩在他说到那句“但朕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的是，会在日后，真的爱上你”，这是她第一次从面前男人的口中听到这个“爱”字……
他爱她？他真的是爱她的吗？
一字熏神染骨，触动心扉。
苏栩栩近乎慌乱的望向面前的男人，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谎言的迹象，可是，没有，她看到的只是自己倒映在他眼中的清晰身影，看到的只是与她如出一辙的深深痛苦，和那些藏也藏不住流泻而出的，温软而炽热的情愫。
他是爱着她的。
苏栩栩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并且相信着这个事实。
心，重重一跳，一瞬仿佛全身的血液如同煮沸一般，在体内汹涌着，苏栩栩甚至感到不可自抑的眼中泛酸，她不由深深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想要将他眼中的爱意看得清楚些，再清楚些，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他们永远的占为己有，再也不会失去。
顾景煜望着她绯红的眼角，望着她眼中慢慢集聚而起的晶莹泪水，望着她眼中自己的身影，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突然就是一疼，狠狠一疼，就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下般，无限的酸楚，如同水滴一样一点一点的渗出来，将他淹没。
“对不起……”
将近在咫尺的女子，一把扯入怀中，顾景煜紧紧的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力道之大，像是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体内。
“对不起……”
他一字一句在她耳边低诉着他的悔意，低诉着他的情意：“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够早点意识到我喜欢你，如果我没有那么混蛋的做出那些伤害你的事情，你也不会对我失望，远走他乡，我们也不必分离这么多年……”
“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我伤害了你……”
男人一遍一遍的道着歉，语声绷紧的像一根摇摇欲坠的弦，仿佛生与死，都只在怀中女子的一念之间：“宁儿，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我……”
男人的声线之中，紧攥着满满的痛苦与惶恐，那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这些日子，哪怕她已经跟他回了宫，可是，他知道，她对他的心结没有解，他很怕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他的梦一场，怕某一日他醒来，眼前的女子又会再一次的消失不见。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也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
他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自己所有的希冀和生命，那么紧，那么用力。
苏栩栩听着他一声声的后悔和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他的一句“对不起”和“我爱你”罢了。
而今，她终于全都得到了。
可是，这一次，她可以相信他吗？
苏栩栩静静的站在那儿，任由男人紧紧抱着她，心里满是爱意的同时，却也微微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