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我的决定
“宁儿，你没事吧？”
看到数日未见的女子，此刻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孟初寒立即迎了上去，眼角眉梢尽是不可自控的对她的关切与担心。
“我很好，孟大哥，你放心……”
苏栩栩赶忙安抚道。
虽然她如此说了，但孟初寒还是不由的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的确是安然无恙，这几日一直揪紧的心，方才缓缓松了下来。
只是想到如今他们所身处的形势，他方方才缓和下的一颗心，却又是再一次提了下来。
“宁儿，你已经见过他了吗？”
他没有说明那个“他”是谁，但谁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嗯。”
苏栩栩轻轻应了一声，说这话的她，微微别过脸去，没有望向对面的男子。
孟初寒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宁儿，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哑声问，嗓音绷得似张满弦的弓，垂在衣袖里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苏栩栩能够感觉到他非同寻常的暴戾，心里亦不由的跟着一紧，赶忙道：“没有，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顿了顿，还是道：“我已经决定跟他回去了……”
孟初寒在听到她说出这句“我已经决定跟他回去了”的一瞬，几乎是不能置信的望向她，苏栩栩没有看他，微微低垂着眼眸，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是他逼你这样做的？”
孟初寒问，一字一句，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
“不是，”苏栩栩否认，“是我自己愿意的……”
“为什么？”
孟初寒不解，更不信：“你难道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你明明不愿意回宫……”
“孟大哥……”
苏栩栩打断了他，似笑了笑：“你知道，我一直都忘不了他……”
只这一句话，便让孟初寒千言万语试图证明她并非心甘情愿的回到那个男人身边的话语卡了壳，再也开不了口。
是啊，她一直都忘不了那个男人，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放不下他。
这不是他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实吗？只是他从来不肯面对罢了。他以为只要他假装不知道，只要她与那个男人再无交集，总有一天，她会完全放下他，而那个时候，或许自己也会有一个机会。
但是，这一切的奢望，在面前的女子与那个男人再次重逢之后，终究变成了一场泡影。
她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了。
此时此刻，孟初寒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他是如此的不甘心。
“宁儿，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了？”
孟初寒再一次道，固执的提醒着那个男人曾经带给她的伤害：“你可以忍受再回去面对他的妻妾妃嫔，面对那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吗？宁儿，你真的甘愿如此吗？”
他近乎逼问，一字一句，皆是戳着苏栩栩的痛处。
自从答应了那个男人跟他回宫之后，其实苏栩栩一直逃避着去想回去之后她会面对些什么，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假装那些令她不安和惶恐的隐忧不存在一般，可是，就像面前的男子所说，这一切，回宫之后，她终究都必须得面对。
苏栩栩的心紧了紧。
但她只能假装不在乎，她不能再叫对面的男人因为她的事情担心，甚至可能会引发的后果。
“总要面对的。”
苏栩栩短促的笑了笑，似云淡风轻，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落在孟初寒耳中，却如刀割一般。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女子有多么不喜欢与人争斗，有多厌恶要同别的女子分享夫君，又有多么的向往自由自在，她甚至为此逃离了那座牢笼一般的皇宫，可是，这一切，却终究还是抵不过她对那个男人的喜欢吗？喜欢到甚至愿意为了他，再次心甘情愿的回去那座巨大的牢笼？
“这样做，值得吗？”
他问她，为她感到不忿、不值，亦为自己感到不甘。
苏栩栩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值得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初初听到那个男人以阿爹和姐姐，以顾景铄和柳青芜，甚至以面前的男人来威胁她回到他的身边，她的确是愤怒的，可是，除此之外呢？尽管她不想承认，但事实确是如她方才对孟初寒所说，这些年来，她始终未曾忘记过那个男人。
回到他的身边，确是她的无奈之举，但是，她却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她不想过多的去追究这究竟是为什么，怕那原因是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真心。
她只告诉自己，这是她必须的选择，就好像是她卑鄙的给自己找好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样，懦弱的躲在这样的理由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初寒望着她，她没有回到他的问题，可是，她的反应，她做出的选择，不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吗？
心口一窒，孟初寒感到某种比她当面拒绝他还要疼痛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只要她不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便有机会，但现在这唯一的一丝希冀，也终究化为了乌有。
一切都如此的猝不及防。
若是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道闪电般蓦地划过孟初寒的心头，男人紧抿了抿唇，一向温润若水的眸子里，竟然一瞬闪过浓浓戾气。
他问：“如果他没有找到你，如果他没有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你就不会决定回到他身边了？”
苏栩栩觉察到他声音里的异样，蓦地抬眸望向他，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她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苏栩栩的心顿时不由一紧。
她怕的正是这一点。
“孟大哥……”
她不禁放轻了嗓音，竭力安抚着面前的男人：“即便我同他这一世都再无交集，我想，我还是放不下他……”
说到这儿，苏栩栩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黯然，为自己这样的没出息而感到可悲，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逃避着这一点，但这一刻，却是如此的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事实。
“哪怕我和他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不愉快，哪怕他让我伤心了那么久，但是，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他或许不是良人，但你还是忘不了他，总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理智再怎么告诉自己这样不对，这样不该，但是心却不自觉的向往之。
一个人再怎么是欺骗高手，却总归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这也是苏栩栩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坦诚她对那个男人的情愫，甚至说到后来，她已渐渐趋于平静，就像是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不再逃避，也不再假装，坦然的面对。
一字一句，像针刺着孟初寒一般。
苏栩栩望向他，柔声道：“孟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是我的决定……”
语声一顿：“而且，我相信，过去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顾景煜，他会照顾我的……”
说到这一句，苏栩栩却是不由的心头一恍，会吗？她真的可以相信那个男人吗？她真的可以将自己的安危再一次交付于他吗？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对他抱有太多的希望，但是，奇异般，她却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那些他对她的思念，那些因为失去她的痛苦，不似假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要做的是，让面前的男人放下心来，让他相信即便她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她亦是安全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对那个男人，甚至整个大胤朝，造成什么不可预期的后果。
像是能够看穿她心底的想法一般，孟初寒突然道：“宁儿，你这样说，只是为着叫我安心，是不是？你是怕我一气之下，会对那个男人造成威胁，是不是？”
说到这儿，男人不禁自嘲的一笑。她果真是极在意那个男人吧？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一下子想到的还是维护那个男人。
心思被拆穿，苏栩栩也没有想过再隐瞒，她能够看得出来，对面的男子因为她这样的举动，有多么的失望和伤心，她亦知道，她这样对那个男人的维护，对孟大哥来说，有多么的残忍，可是，她必须得这样做。
“孟大哥，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待我有多么好，我也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也都是为着我好……”
苏栩栩轻声道：“我知道，我这样说，或许有些不堪，但我心里一直将你当做最亲近的兄长，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无论是对顾景煜，还是对你，无论是你们之中的哪个人受到伤害，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她注定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在乎他，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因为一时之气而可能做出的举动。
孟初寒听着她那句“我心里一直将你当做兄长”，就是轻轻一声苦笑。
这是他早已只晓的事实不是吗？
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孟初寒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