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宫女小燕
“圣上既然是半信半疑，那便说明，他内心还有所动摇，何以后来却又龙颜大怒，索性把宸妃关入了天牢，连暂时封宫软禁的惩处都不足以平息圣上的怒火？”
按道理来讲，舒宸妃是皇上的女人，又有正宫妃位，兼之太子生母，轻易之间，并不应当草率地将其投牢，反而是暂时禁足，然后派遣羽卫军暂封辰秀宫，来得更稳妥些，也是大凉国历代帝皇处理自己曾经宠爱的妃子时，为彰显其宽仁待人的明君之品，而采取的一贯做法。
“原本，陛下或许只是五分疑虑，也不曾想过如何怪罪和重惩宸妃娘娘。但是……但是……想不到，平日里那样勤劳本分的人，竟然会背叛娘娘！真是枉费了娘娘素日里对她那样好！”
看着小秀这咬牙切齿的熟悉表情，竹子鸢立时便明白了。看来她们这一众舒宸妃的宫女宫奴当中，一定出现了至少一个叛徒，小秀对于这些个叛徒的仇恨之意，丝毫也不比她对沈庄妃的怨憎少半分。
“你说的叛徒是谁？”
“她叫小燕，是娘娘重回辰秀宫之后，才从掖庭司里要过来的。”小秀牢记方才竹子鸢对她的厉喝，虽然情绪的波动已经开始重新变得波涛汹涌，但在她竭尽全力的控制之下，总算没有像方才那般再度出现情绪暴动。
“娘娘贬居冷宫的时候，这个小燕是难得对我家娘娘还算不错的宫女，不像其他人一样，一见我家娘娘失势了，就爱搭不理，敷衍了事。我家娘娘常说患难见真情，所以等重新回了辰秀宫，娘娘很快就把小燕给要了过来，说是她这样不会捧高踩低的奴才，更容易得到她的忠心。”
小秀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依稀之间，仿佛还能看得见当时舒宸妃自以为得到了一个能干事儿又心眼好的奴才，看着恭谨温顺的小燕，那眉眼间都带着满意的笑容。若是舒宸妃在那个时节，就能预料到小燕今时今日的背叛的话，也不知她又会作何感想？当真还会以为，能够得到这个小燕所谓的忠诚，让小燕真心实意地服侍她舒宸妃吗？
眼前一阵恍惚，小秀好似还能够看得到，此时此刻带着手铐脚镣，颓然孤坐在牢室之中的舒宸妃，想起小燕此人时，满心满眼的悔与恨。
“这个小燕，究竟是如何背叛与出卖宸妃的？莫不是她自己主动招供，说是她给蓝嫔下的毒，而下毒一事，则是受了宸妃的指使方才为之？”
“亚后娘娘果然心若明镜，这的确正是小燕背叛我家娘娘的做法。”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只开了一个头，竹子鸢就立马猜了个七七八八，虽说不曾亲身经历，具体的细节竹子鸢无从知晓，但主线明显是完全正确的，这多少还是让小秀对于竹子鸢思维的活跃和敏捷，产生了几分惊奇与佩服。
“小燕交出了那杯据说是蓝嫔娘娘方才喝过的，被下了毒的茶渣，说这杯茶是她亲自端给蓝嫔娘娘的。但她比您所说的还要狡猾，她把自己的罪责推卸得一干二净，坚称下毒一事不是她所为，她只是负责端茶递水，蓝嫔娘娘将茶水饮尽，她预备清理茶渣的时候，才发现其中还有一点点未溶的白色粉末，又听见陛下的质问，因而不敢隐瞒，才把杯子呈上。”
有了前面的铺垫，接下去的事情，自然一切都发展得水到渠成了。小燕交出的茶渣很快就被太医院派遣而来的太医接手，进行了一系列细致而详尽的检查。
检查结果也同样毫无疑问，那些未溶的白色粉末，确定便是宫中秘制毒药之一，五行散无疑。蓝嫔也正是因为喝了这杯被暗中加入了五行散的茶水，才会在离开辰秀宫，走到御荷池的时候毒发，并因此身亡。整件事情从开端到结尾，不论是偶然还是必然，有意还是无意，一切听上去都非常地顺理成章，并没有什么疑点。
竹子鸢终于彻底能够理解，为何陛下分明对舒宸妃百般宠爱，却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会是栽赃陷害，直接就把她扔进了大牢。无论是血写的遗书，还是带毒的茶渣，在这个人治社会下，都已然足够成为铁证。若换了自己是陛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面对如此有力度的人证物证，只怕纵使心里头愿意相信舒宸妃，也一样不得不暂时委屈她去蹲班房的吧。
“那天夜里，蓝嫔的茶水当真是由小燕负责的吗？”
如果说，小燕在决意背叛舒宸妃的同时，主动呈上了那个关键的物证，也就是沾有毒粉的茶渣，而这份毒药又分明不是舒宸妃所为，事先她也不知情的话，那就说明，至少在这份茶渣上，小燕是早有预谋的。
倘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么，为蓝嫔端茶这件事情，看似只是小节，实际上却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倘若这杯茶不是小燕端过来的，她不但方才的话破绽百出，站不住脚，而且她也没有去清理茶渣的必要，自然就更加没有“无意”间发现未溶的白色粉末的可能。可以说，想要让小燕的说法尽数合理化，这杯茶，就必须由她亲自来端。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标准来看，小秀基本上只有小学教育水平，还是没毕业的那一种，虽然她天资聪颖，但在推理分析方面，她终究不可能比得上曾经上过大学还考过研究生的竹子鸢。
对于竹子鸢为何要纠结这样一桩小事，小秀并不是十分明白，但亚后娘娘有问，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自是不可能不答，所以，在仔细地回忆了一番之后，小秀还是轻轻点一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为客人上茶这等事情，是任何一个平婢都能做得来的，更何况那夜宸妃所见的，并不是如沈庄妃这种位分尚在宸妃之上的贵客，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妾而已。辰秀宫中这么多的小宫女，为何就那般凑巧，单单会选中了小燕去为蓝嫔上茶，给她提供如此的大好良机？”
这样的偶然虽说几率不大，但也并非不可能发生；只是竹子鸢却并不相信这会当真只是一个纯粹的巧合。这样看似细微实则关键的一步，无论是幕后主使沈庄妃，还是实际操作者，也就是那个叫小燕的宫女，都没有理由将一切开端寄托在运气上。若是没有巧妙的安排，以确保这杯茶能够从小燕的托盘中递出，竹子鸢绝不相信沈庄妃会冒险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