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再见宸妃

想要舒宸妃光听声音便能认得出竹子鸢来,那倒也未免有些太过勉强。

不过,即便是听声音分辨不出主人是谁,但一听“本司”二字,在大凉国境内,那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所以,舒宸妃连指甲也再顾不得修剪,立时便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冲着小秀着急叫道:

“小秀,快开门,是竹大人来了!”

这个时候的小秀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门外站着的是何许人也。想不到刚刚还在想着,宸妃娘娘想要东山再起,只能靠竹子鸢的事儿,现在竹子鸢就当真来了冷宫,和自己只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倒也当真默契。

将房间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那道有些眼熟的身影。竹子鸢本人虽只不过是第二次前来冷宫,不过她看上去就好像进了自己家门一样随意轻松,毫不客气地往软席上一坐,朝小秀半开玩笑地说道:

“贵客上门,是不是至少该上杯茶呀?”

小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舒宸妃很清楚现在的竹子鸢于自己而言,是唯一的救星,她不过是想喝杯茶而已,难道自己还能在这种小事上怠慢了她?那也未免太过不通人情世故了。见小秀竟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看向自己,舒宸妃心下不免着急,只是当着竹子鸢的面儿,又不能太过失态,所以舒宸妃只好意味深长地补充吩咐道:

“小秀,快去沏茶。”

得了舒宸妃的这个吩咐,小秀也算是彻底弄清楚了,现如今的舒宸妃对竹子鸢所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态度。既然舒宸妃也彻底放下了那个心结,决意和竹子鸢化干戈为玉帛,借她之力想办法重获圣宠,那小秀当然不可能给自家娘娘拖后腿了。

眼见得小秀麻溜地去沏茶去了,舒宸妃却是陡然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冲着竹子鸢敛身便要下拜。

竹子鸢微有些诧异,来不及多做思虑,伸手一扶,那一身内功的练就让竹子鸢弹无虚发,一扶一个准,舒宸妃只拜倒了一半,就没法再往下屈膝了。

“宸妃娘娘,你何必行此大礼?”

竹子鸢对于舒宸妃朝自己纳身下拜的理由,大约也是清楚的,按理来讲,竹子鸢自忖若此事能成,自己自当承受得起舒宸妃这一拜。但是问题就在这里,她目前而言,尚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真能帮助舒宸妃脱离苦海。

不论如何,即便曾经差点儿被舒宸妃和凤琴联手害死,竹子鸢对舒宸妃此人却并没有太大的敌意。或许这与被害死的只是前世有些关系,但竹子鸢却也明白,舒宸妃与自己之间并无多少利害关系,她对自己只怕也并无几多恶意。若她当真恨自己入骨,便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答应与自己合作,成为自己阵营的一员了。

所以,竹子鸢虽想利用她,却并不想敷衍她。要接受她的大礼跪拜,那也必须是在自己已有把握助她复宠之后,而不是现在。

“不,竹大人,这一拜,您现在便受得起。”舒宸妃并没有就此听从竹子鸢的想法,在她看来,自己若是不能充分表达出自己的诚意,只怕将来想要离开冷宫,便会难上加难。所以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放下一切的自尊心,带着一种即便把自己卖了也心甘情愿的心态面对眼前这个唯一的救星。

“臣妾心知大人要成此事,必定困难重重,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究竟是成是败。只是大人既有此心相助臣妾,已实属难得,臣妾心中感念大人恩德,此生不敢或忘。最终结果如何不论,这一拜,是臣妾对大人的感恩,如今臣妾身无长物,唯有此礼,万望大人勿拒。”

话音未落,舒宸妃再度稳稳站直,敛衣抬手,缓缓下拜,冲着竹子鸢郑重其事地行了叩拜大礼。这一回,竹子鸢没有再伸手拦着她,竹子鸢已然明白,若是今日不能让舒宸妃完成此礼,她很有可能会多心多想,到时候无法安心定神事小,对自己无法全身心信任,万一再出了什么不应有的嫌隙,届时麻烦可就大了。

舒宸妃终于行礼完毕,在竹子鸢的允准之下,重新起身落座。此时的舒宸妃尽管妆容样貌与先前别无二致,但整个人坐在那里,看上去的感觉却和此前大不一样。竹子鸢明白,自己先前做出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至少,舒宸妃看起来心下安定了不少,对自己的依赖较之方才刚入屋时,也更胜一筹了。

小秀将茶端了上来,上好的碧螺春,那是旧时舒宸妃风光正盛的时候,内务司进贡的好茶叶。如今所余不多,平日里舒宸妃自己并不如何舍得饮用,只是今日竹子鸢前来,乃是头一等的贵客,这茶叶再如何金贵,也不能藏着掖着。

“大人,这茶原是头一等的碧螺春,只是放得久了一些,只怕茶叶有些陈了。若是不合您的口味,绝非臣妾有意怠慢,着实是臣妾这里找不出更好的茶叶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无妨。喝多了鲜茶,偶尔喝一喝陈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舒宸妃现如今的窘境,竹子鸢自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否则上一次也不会特地让剑灵在送信的同时,给她们顺带着送些茶叶过来。说到底,正是舒宸妃如今所面临的困苦,才给了自己培植她利用她的大好良机,就冲着这一点好处,喝几口略带涩味的碧螺春,根本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你们主仆二人住在这幽幽深宫,与外界可还有所接触?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你们可能听闻一二?”

竹子鸢再度抿了一口茶水,舌尖最后残留的苦涩实在有些不大习惯,便不再多饮,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外面的事情,臣妾孤陋寡闻,不曾有什么听闻的渠道,与外面的人接触也极为稀少。除了小秀认识的几个宫中朋友,偶尔还能来探望几次,剩下的,就只有一日三餐准时送饭的宫女了。说起来当真惭愧,连小秀在这宫中,都能结交几个知心好友,臣妾在宫中数十年,也曾盛极一时无限风光,却枉费时光,不曾有过半个患难良交。”

深宫中的嫔妃,能得几个真正的良友?更何况还是舒宸妃以往那般的坏脾性,指望她在这后宫之中有患难之交,倒当真不如指望小秀来得现实些。不过照这样看来,虽然小秀那边还能打开一个与外界互通有无的小小缺口,但这个缺口似乎除了对改善生活多少有一些帮助之外,在消息传递上却没能起到多少实质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