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上部) 3

入睡的时候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早上要早点起来,韩奕泽在睡梦中不断睁开眼看看天空,如此来回往复数次,天刚亮韩奕泽便睁开眼坐了起来。

这一夜睡得他腰酸背痛,精神还是很疲惫,如同没睡一样。难受的揉揉太阳穴,韩奕泽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

咦?昨天晚上自己睡觉的时候没衣服盖了啊!韩奕泽奇怪的扭扭脖子,地上的火堆还没灭,火堆那边的隋意正蜷缩着身子卷成一团,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浅浅一笑,韩奕泽拿起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到隋意身边,将衣服轻轻盖在隋意身上。

用水袋里的水漱口洗脸后,袋子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将剩下的水放好,拿出一张大饼坐在火堆前将饼烤热。昨晚蜷在他怀里睡觉的跳鼠也同他一样早早的醒了,正无精打采的蹲在火堆旁看他烤饼。

饼快烤好的时候,隋意就醒了,看见他已经起来,隋意也打着哈欠坐起来。用完了最后一点水,两人并排着坐在火堆旁干啃着大饼。

没了水,这些东西更加难以下咽。两人草草的吃了几口,韩奕泽将东西都收拾好,便起身向隋意告别。

“啊?这么快你就要走啦?”隋意失望的站起来扯着韩奕泽的衣袖,满脸黯然失落。

“嗯,我还有事要做,这里有些碎银和银票,我昨天晚上和默三说过了,让他找个人送你回去。”韩奕泽从怀里取出一些银票和碎银递给隋意。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隋意接过银票,低垂着眼帘声音闷闷的。

“只是因为我现在有能力帮人,这些对我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我做不做,对我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你来说却很重要。”韩奕泽拍拍隋意消瘦的肩头。“快点回去吧,你还有爹娘在家等你,别让他们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爹娘……”隋意愣住了,自己一个人在外,弄得跟个小乞丐似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还有爹娘在世的?

“猜的。”韩奕泽故意卖了个关子,叫出默三吩咐了几句,默三点点头指着身后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

“时候不早了,我要上路了。你也早点回家吧!”韩奕泽解开小树上系着的小毛驴一路往西去。

“那边走不了啊,封路了。”隋意愣在原地良久,才想起来对着韩奕泽的背影大声喊。

“啊?封路了?为什么?”韩奕泽赶紧调了个头往回走。

“几个月前那边山体崩塌,而且另一边刚好修了一条更近的路,所以这条路就荒芜了,我前几天就是从那边爬山过来的。”隋意想起自己悲惨的爬山经历,差点没哭出来。都怪自己从来没有问路的习惯,就知道照着地图走,结果就走到死胡同里了。还好能爬山过来,不然他还得原路走回去。

“我说我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有什么人,四处还这么荒凉……”韩奕泽拿出地图来对比,隋意也跟着拿过地图一看,立刻失败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戳着韩奕泽的大腿无比的挫败。

“有没有搞错啊,你拿错地图了,你按上面的指示走不迷路才怪呢。”

“拿错地图?不会啊,这是我从我爹那里拿的地图!应该不会错的啊……”韩奕泽不相信的翻看着地图。

“这地图是没错,只是这是十几年前的地图,能不错才怪!”

“……”韩奕泽默然无语,他记起来了,御书房里的东西好象都是爹年轻的时候游历大陆时留下的,难怪是十几年前了。

“算了,我这个给你吧,反正这里离京城也不远了,我留着也没用,给你吧!”隋意从自己脏兮兮的怀里掏出一份同样脏兮兮的书本递到韩奕泽面前。“我的是去年我爹派人做的,是新的,你把这条路划掉就可以了。”

“谢谢。”韩奕泽接过地图,“既然我也要往回走,那咱们一起走吧,那边有个驿站,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和隋意在驿站前面不远处的交叉路口分手后,韩奕泽也算真正踏上了旅程。

有了第一天不小的插曲意外的教训,韩奕泽不敢再马虎,在暗影和皇家卫队的轮翻照顾和保护下,击退了第五拨山贼,捆绑了第九次强盗,打残了第一百八十二次登徒子,一路驴不停蹄的奔波,终于在皇帝给的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赶到阴山脚下的池州镇,并在池州镇最大的客栈阴风阵阵里找到了皇帝吩咐他要找的人——国师无期。

无期是个清朗健铄的老人,雪白的头发梳理得整齐而板直,长长的雪白的胡须垂落在胸前,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袍子都已洗得发灰,微微露出些浅白。

将信拆开来看了一遍后,无期将信收回放好,抬头看看对面软软趴在桌上的韩奕泽微微皱眉。“陛下将你此行的目的告诉我了,但是陛下认为你还不具备独自行走江湖的能力,让我教导你一些易容防身之术。当然,陛下说若你不想学也可以直接上路。”

“易容防身之术?”一路上被容貌害惨了正奄奄一息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的韩奕泽听见易容整个人差点就兴奋的从桌子上跳起来。“国师,真的有易容术吗?”

国师捋捋雪白的胡须点点头。

“那你带我走吧,我想学。”韩奕泽羡慕的哈啦子都要流出来了,热切的眼神不亚于沙漠中见到绿洲的干渴旅人。

“当真?”无期细细打量韩奕泽一番,本就打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真!”韩奕泽毫不犹豫的点头。

“不后悔?”

“这……”韩奕泽犹豫了会儿,期期艾艾的问无期:“学易容大概得多长时间?”

无期被他问得一愣,抬手掐指算了算。“资质好者两月便成,资质差者三年可成。”

“也不算很难学…”韩奕泽寻思半天,终于下了决心。“好,我就跟你去!”

无期点点头,坐在哪里埋头苦吃也不说话,韩奕泽也挺长时间没吃过一顿好的了,于是点了几个招牌菜就着无期的桌子两人一块吃。但是这里的菜做得实在不怎么样,勉勉强强吃上几口垫垫饿瘪瘪的肚子他便再也吃不下去了,显然对面的无期与他有着同样的看法,草草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韩奕泽问什么时候走,无期说等人齐了一块走。于是韩奕泽撑着眼皮子等啊等,对面的无期吃完饭就开始搭拉着眼皮静坐不动,韩奕泽伸脑袋看了好几次也没弄清楚这老头是不是在睡觉。

眼看太阳都绕过头顶了,韩奕泽正等不下去想开个房间先睡会儿的时候,一个身形修长面庞俊朗的少年拎着一大堆东西进了客栈把东西往韩奕泽面前的桌子一放。

“师傅,东西都买齐了,咱们走吧!”

无期睁开眼点点头放了些钱在桌子上站起来往外走,韩奕泽拎着包袱跟在后面,俊朗少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跟在无期后面拿着一大堆东西。

韩奕泽见他拿的东西实在太多,想帮忙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快走几步上前从少年怀里抽出几样抱着。

“你干吗?”少年疑惑的看着他,更奇怪了。

“我…我看你拿不下,帮着拿一点……”韩奕泽摆着手,生怕少年误会。“我认识国师的……我没恶意的……”

“无忧,这是新来的三师弟韩奕泽。”国师转个身指着韩奕泽对少年说,而后指着少年告诉韩奕泽。“这是老二无忧。”

“老三。”少年拿着满满的东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细看了看韩奕泽,而后同无期一样微微皱眉。

“师兄。”韩奕泽被他看得发怵,不由得自己也开始打量起自己来。“有问题吗?”

“没有。”少年皱皱眉,而后开心的追上已经走远的国师。

“奇怪……”韩奕泽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放弃了,拎着东西跟上去。

拜国师为师傅的第一天。

“老三,饭做好了没有?”无忧满身大汗,钻进厨房,手里抓着一把闪亮大刀挥得虎虎生威。“我来帮你切菜……哇,怎么这么多烟啊?”

“快好了……”厨房里浓烟滚滚,满脸黑灰呛得眼泪直流的韩奕泽从灶台后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无忧和他手里那把大刀。“菜我切好了,你下次赶早啊……”

“哦,你不会生火啊,我帮你啊。”无忧放下手中的大刀,拉起韩奕泽自己缩进灶台后面拉着风箱。无忧大概是生火生惯了,比韩奕泽要熟练得多,没多大会儿工夫火就起来了,厨房里烟也少了。

“二师兄,谢谢你啊!”韩奕泽站起来掀开锅盖,等锅烧红了把油倒进锅里,下菜,放盐放酱油搁点糖放点醋,炒两炒出锅装盘。不一会儿工夫,三菜一汤端上桌。

国师坐中间,围绕着桌子依次是老大无凡,老二无忧,再下面就是韩奕泽了。

“小三,你第一天上山,师门有个规矩,凡上山的弟子都要按师门排好的顺序赐给名字。”国师捋捋胡须,看着桌子上几盘绿中带黑的青菜,嘴角隐隐抽搐。

“啊?要换新名字啊?那轮到我是什么名字啊?”韩奕泽虽然不大愿意,但是既然这是师门的规矩,他也无话可说。

“我翻翻。”无忧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了翻,指着其中一行看了看。“老三,你以后就叫无前了。”

“无钱?”

韩奕泽脸一垮,无忧把书递到韩奕泽面前指着其中的一行字。“哪,轮到我的时候是无忧,我的下一个就是无前了。”

韩奕泽拿了书看了看,果然在无忧的下面写的就是无前。

“国师,我能不能,能不能换一个名字啊?”韩奕泽巴巴的看着无期,指着无前下面的‘无非’。“这个也行啊,不一定非要叫无前啊。”

“师门有师门的规矩,名字是不能改的!”无忧拍拍韩奕泽的肩膀。“以后这本书就归你了,师门的规矩,这本书一向是由小的保管。”

“可是……”

韩奕泽还想临死挣扎,国师却已开了尊口。

“吃饭吧!”

“哦。”韩奕泽悻悻然的端起碗筷,靠近无忧小声的问:“二师兄,我第一天上山,为什么就要我做饭?”

“师门的规矩就是老小做饭。”无忧大大咧咧,大嘴一张整张桌子旁的人都听见了。

“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想想今天跟着国师,上山走得腰酸背痛,放下东西就要他做饭,吃饭的时候还选了个这样的名字,韩奕泽从上山开始就一直憋着的一肚子的闷气再也憋不住,伸手在桌子底下狠狠的拧了无忧一把。

无忧被他掐得生疼,委屈的不得了,瘪着嘴巴低声说:“他们武功那么好,你说得再小声他们也听得见,声音大小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国师和老大无凡一脸平静的看着韩奕泽,搞得韩奕泽更觉难堪了,手上再加把劲,韩奕泽端着饭碗尴尬的干笑几声。“哈哈……哈哈,和你们开玩笑的,吃饭吃饭……”

“无忧说的不错,目前师门里数无前最小,以后就由你来做饭。吃饭吧!”国师抽出一双筷子夹了根绿中带黑的青菜尝了尝,皱皱眉头雪白的胡子抖了抖,而后在韩奕泽期待的眼神里说了句:“不错,比老二做的好吃。”

无忧也赶紧跟着国师点点头。

“是吗?那你们多吃一点!”韩奕泽顿时信心大增,一肚子的怨气消了不少,心情也好了很多。

也许,在山上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啊!

拜国师为师傅的第一个月。

“大师兄,我给你留了甜汤放在厨房,你练功完了就可以喝了。”韩奕泽站在潭边,对着坐在水潭中央的瀑布底下练功的无凡大喊。

“咦,煮了甜汤?”无忧从韩奕泽身后的树林里伸出脑袋,趁韩奕泽还没回神之前直接往厨房那边窜过去。“只留给老大,小三你太偏心了。”

“你上午喝过了……那是留给大师兄的……你不可以喝的……”韩奕泽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老大不喜欢喝甜的,还是我喝了比较好。”无忧一进厨房,就直奔桌子上正冒着白气的小沙锅,细细的闻了闻还挺香的。

“别喝……”韩奕泽跨进厨房,无忧已经腆着肚子放下沙锅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你……你……你把沙锅里的东西……”

“吃了!”无忧抹抹嘴巴,拍拍韩奕泽颤抖的小肩膀。“小三,做得挺好吃的,就是太少了,下次记得多做一点。”

“最近山老鼠太多了,那一锅是我做来灭老鼠的……甜汤在锅里……”韩奕泽皱着脸,抖着手指着那个沙锅。“我本打算回来就把这锅倒掉的,你太快了……”

“你不早说……”无忧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二师兄……二师兄……”韩奕泽蹲在无忧身边,忧心忡忡的替无忧把脉。“咦?奇怪,脉象平和,没有异样,不象是中毒啊?”

为了避免把错脉,韩奕泽又仔细的给无忧号了一次脉,但是脉象和先前一样。

“没中毒啊,难道还没消化?”韩奕泽摸不着头脑。

“无忧怎么躺在地上?”无期跨进厨房,拎起桌子上已经空了的沙锅。“谁喝了甜汤?”

“甜汤?那锅是我炖的菜粥啊!”韩奕泽拎起沙锅看了看,好象真的是自己炖的甜汤。

“菜粥我喝了,我看灶台上的甜汤凉了放在炉子上热一热。”

“我喝的是甜汤?难怪这么长时间没发作……”无忧从地上一跃而起。

“啊?师傅,菜粥是你喝了?”韩奕泽一听,小脸更皱了,战战兢兢的抓着无期的手腕。“师傅,你有没有……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异样?”

“异样?没有啊!”无期捋捋胡须,转身出了厨房。

“师傅会不会有事啊?我刚才给他把脉好象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啊?”韩奕泽和无忧蹲在原地,看着无期摇摇晃晃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

“怕什么,这样的毒药师傅以前不知道喝过多少盅了。”无忧站起来在厨房里四处乱翻,想找找有没有吃的。“小三,还有吃的没?我很饿!”

“师傅吃毒药?”韩奕泽从橱柜里端出一盘山鸡放到桌子上。“少吃一点,本来想留到晚饭时候吃的……”

“有鸡吃啊!”无忧抽出筷子夹了块鸡肉闻了闻,口水都快滴出来了。“是啊,以前我和老大还小的时候,师傅做饭比毒药还恐怖啊,经常忘东忘西,拿毒药当调料。要不是我和老大命硬啊,早就被毒死了……”

“这么恐怖……”韩奕泽坐在桌子旁觉得以后还是少让师傅进厨房的好。

“师傅除了厨艺不好,别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别担心,易容术很好学的,一下就学会了。”无忧啃着鸡肉,大有欲罢不能之势。

“是吗?那你会不会啊?”韩奕泽看无忧吃得那么香,也有些谗了,但是……

“二师兄,你怎么不吐骨头啊?”

“不会,那个东西我没兴趣。”无忧吃来吃去尽挑一些鸡脖子鸡爪吃。“骨头这么香吐什么骨头?”

“哦,二师兄,鸡脖子鸡爪这么好吃吗?怎么都不见你吃肉?”韩奕泽看看盘子里,肉还挺多,也就任由无忧吃了。

“鸡翅膀你喜欢吃,老大喜欢吃鸡屁股,师傅喜欢吃鸡腿啊!”

无忧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是韩奕泽却无由来的心酸哽咽。记得有一次和皇帝太子一起吃饭,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一想起太子,胸口便好象被什么东西睹住一样。也许有些事正如同书中说的那样,藏得越深,想起来的时候就会越痛;但是痛得越深刻,也就越想藏起来忘于心中。

哥,哥,我从来都不敢问,不敢问你是否愿意,放弃皇位,我们远走高飞……

完啦完啦!状态不佳,卡文了……冥思苦想中……

怎么办啊,越写越差了,好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