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顶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黑色工装,打扮利落,说话时也很是干练,“丁桂兰刚刚进去。”稍稍一顿,又补了一句,“我已经报警了。”她也是一名女性Omega,对姜母的遭遇很是同情。

姜屿没有理会,侧身从她身边冲了过去,径直往树林里冲去。

“丁桂兰,有人找!”生产组长挂掉门卫打来的电话,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姜母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抖。

姜维民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来,她心里有预感,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总会来的。

现在他果然来了,她心里始终悬着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只是,那块沉重的巨石落地后并没有消失,而是碎成千万,堵满了她的心肝肺腑,带着尖锐棱角的碎石似乎从肠胃一直充塞到食管,沉重的、冰冷的,坠着她的身体,拖着她的灵魂,让她浑身冰冷,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

姜母一万个不愿意跨出这个门,但是她也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姜维民把她当做予取予求的提款机和发泄暴虐欲望的机器,绝不会容许她脱离掌控。况且,就算厂里规章制度严格,姜维民不能轻易进来,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生产车间,一旦出了服装厂大门,姜维民有的是办法炮制她,甚至有可能连这份糊口的工作都保不住。

这是她的命,躲不过,也避不开。

姜母一脸麻木地往外走。

经过生产组长身边时,这名女性Beta翻了个白眼,故意大声发牢骚,“三天两头有人找,就你屁事多!”

姜母恍若未闻。跨出生产车间的大门时,秋风伴着雨后潮湿的空气吹来,她打了个寒颤。

刚拐了个弯,她就远远地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姜维民,脚步明显停了一下,身体微微瑟缩。

姜维民的身材很高,中年发福之后身架子更大,看着像一座小山似的。他向来耐心欠佳,这时候等得已经不耐烦了,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每看一次,脸色就阴沉一分,等到姜母的身影出现在道路那头时,他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冲着姜母威胁地挥了一下拳头,紧跟着又挥了一下,传达出明确的肢体语言——再不快点老子揍死你!

姜母看清他的动作,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等她走到近前,姜维民摆了一下头,示意她走前边。姜母战战兢兢地经过他身边,向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还没等走到树林边缘,姜母的腿脚已经软了下去,眼里浮现出惊恐和绝望。

“求求……”她转过头来看着姜维民,面露哀求之色。

姜维民为数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

他一言不发,只一步跨过去,抓住姜母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拉。姜母被拽得身体一歪,差点栽倒,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我让你叫!”姜维民叱骂一声,一巴掌扇了过去,把姜母打得脑袋一偏,几缕头发被掌沿刮了下来,乱发盖住了她的半边侧脸,也掩住了脸颊上迅速肿起的红印。

姜母一声也不敢吭,泪水一下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妈个巴子!”姜维民凶狠地拽着她的头发,把人倒拖着大步走进树林深处。

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迅速地从远处跑来,敏捷而小心地借着树木的掩护跟进去了一点。然而姜维民十分警觉,即便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姜母身上,她也不敢轻撄其锋。

沉闷的踢打声音传了过来,间杂姜母低低的呻吟和哀泣,她听不下去,又悄悄地潜了出来。作为一个身娇体弱的Omega,遇到这种暴力事件,哪怕再义愤填膺,也没有除了报警之外更好的办法。

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警察来得够快。

她焦急地等待着,没过几分钟,没等到警察,先等到了她的雇主。

旁边那个不认识的Alpha少年连听她说一句话的功夫都不等,直接冲了进去。

“姜屿!”季钧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哎——”她急得跺脚。

她干的是侦探这一行,自然调查清楚了姜维民离婚的内情,但她同时也查了出来,当年那个叫姜屿的少年把姜维民打进了医院,自己也躺了两个多礼拜才能下床。

这时候进去,岂不是又要重演当初那血淋淋的景象?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一咬牙,也跟着跑了进去。

服装厂外的这一片树林其实并不算茂密,姜屿的速度又极快,只过了几秒钟,就看到了里边的情景。

姜维民把姜母踹翻在地,正不停地用脚踢打。

只一眼,姜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像是一头狂怒的猎豹,几个眨眼就奔到姜维民面前,而后,就在几步远的距离外,一个猛子扑了上去,捏得紧紧的拳头,挟着无尽的怒火向着那张令他深恶痛绝的脸砸去——

打死这个王八蛋!

姜维民正在尽情释放心中暴虐的欲望,忽然感觉不对,抬头就见一个人蛮横地冲了过来,他先是一惊,紧跟着就认出了来人是谁,脸色顿时一变。

要知道,他之所以只来服装厂找姜母麻烦,就是因为不想碰到自己的儿子。

他不想也不愿承认,当初和姜屿打的那一架,至今仍然让他心有余悸,每当回忆起来,身上都会隐隐作痛——实在是,姜屿那种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的拼命架势,那种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狠狠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疯狂,即便那时候姜屿并不是他的对手,他也忍不住退怯。

要不是当时地上的女人拼命拉住对方,他毫不怀疑,姜屿会和他分出个你死我活。

而在那么疯狂的攻击下,他多半是死的那个。

那一场架也就此成为了他的心理阴影——施暴者虽然对他人身上的伤痛永远视而不见,对自己遭受的痛苦却记忆鲜明。

就在这一转念的功夫,姜屿已经扑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