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骑了马往火车站方向一路急奔,前面一股鬼子行军迅速,远远看着黄烟,却怎么撵都到不了跟前。眼瞧着都看见火车站高高矮矮的屋顶了,六人把马藏进一个小山坳,沿着林子往火车站方向摸。在林子里走了十来分钟,前面的马立成一举手,大伙都趴了下来。树林深处有几个烟头闪烁,旁边一大堆用树枝盖着的摩托和战车。

“狗日的,这是群什么鬼子?”马立成撅着腚趴地上,鼻子几乎贴上一根横向绷紧的细铁丝,是鬼子的绊发雷。

马立成摘完绊发雷的引信,鼻尖沁出了汗。六个人又往前匍匐了百来米,马立成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三零步枪的有效射程。

“就三个鬼子。”六指压着声音说。

马立成对着瞄准镜瞄了一会,又放下枪。三零步枪后坐力太大,600米的距离,他不是很有把握。

“你来。”马立成把三零步枪递给岳昆仑,在鄂克春岳昆仑拿这杆枪试射了几次麻雀,一打一个准。

瞄准镜里鬼子正闭着眼吐烟圈,一脸陶醉的表情。岳昆仑一扣扳机,瞄准镜猛地一震,又复清晰,鬼子的脑袋上出现一个红白相间的窟窿。枪管移转,瞄准镜罩住第二个鬼子。这个鬼子惊惶间没判断出枪声方向,一个翻滚躲到一辆车后边,动作是挺利索,可把整个后背露给了岳昆仑。枪声又响,同样是爆头。第三个鬼子明白过来了,身形闪下就消失在一辆摩托车后边。

“操!让这鬼子给躲了。”大头话音未落,一发子弹贴着头皮擦过,血顿时就下来了。

岳昆仑没有开枪,这个鬼子是个好手,冲这边开完一枪后就缩了回去。双方都没有盲目开枪,都在判断对手的准确位置。

“鬼子的三八大盖咋能打这么远?哎呦……你轻点。”张金水把大头拖到树后边缠绷带,大头咧着嘴问。

“他娘的,这是鬼子的九九式狙击步枪,搂火的时候枪口看不见闪。都躲好!这枪使的子弹短,打进身上就翻滚,挨上一颗就不用回去了。”马立成也开始明白,这股鬼子不是一般的士兵。

岳昆仑第三颗子弹出膛,打的是摩托车的油箱。摩托车应声而爆,从后边扑出个火人,凄厉的哀嚎声直刺心底。

“好!”六指紧绷的神经松开,从树后蹿了出来。

“趴下!”跟随马立成警告的是一声枪响,六指直直地扑倒。

岳昆仑枪管朝枪声方向一转,子弹几乎是跟着对手的枪声射出,鬼子的暗哨从一棵树上摔下。

“排长……我是不是要死了?”六指的脸色急遽地变灰,头使劲地勾起,想看身上的枪眼。

“不碍事,你会回去,咱们都会回去!”马立成撕开六指的衣服,肝脏位置一个枪眼,鲜血冒着泡往外涌。

“别让我死……”六指紧抓着马立成的手,两腿使劲地蹬,草皮被蹭出了土。

“兄弟,没事的!”张金水用力地压住枪眼,血哧哧地从指缝里喷出来。

马立成把六指的身体侧翻过来,后背上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我不想死……”六指的喉头咕咕作响,望向东面天空的目光慢慢散开。

六指青灰的脸颊枕在马立成的腿上,马立成伸手合上六指散去光泽的眼睛。

藤原山郎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一团黑烟笔直地升起,是特种队隐藏辎重的方位。

“少佐,我们的退路被切断了!”一个队员说。

藤原山郎一巴掌把表示忧虑的队员抽翻,“混蛋!我们特种队根本就不需要退路,我们只需要不停地进攻!勇敢地前进!”

“是!”队员爬起来一挺身子。

日军一百多名特种队员,静静地潜伏在一栋废弃的仓库里,他们在等待天黑。仓库与火车站近在咫尺,可以清楚地看见中军哨兵来回走动,按事先的情报,火车站由中军的一个营警戒。

岳昆仑回头看一眼那个埋着六指的土堆,土堆后面是战车和摩托烧出的熊熊大火。

“走吧。”马立成拍下岳昆仑的后背,他们得在天黑前赶到火车站。

借着漆黑的夜色,特种队开始行动。

藤原山郎带领五个狙击手潜伏在仓库的高窗后,六根探出的枪管牢牢钉住火车站广场上的两个刁斗和四个机枪点。其余队员分三个梯队前后呼应,依次摸近中军阵地。

探照灯在广场上扫过,特种队员在黑暗中不停地转换掩体,逐渐接近了哨兵。

两条黑影从哨兵身后猛地扑上,敏捷得像一只猫。

手掌裹住了嘴,刀刃贴上了喉,哨兵没来得及哼一声,匕首割断了气管和声带。

一百多名队员依次进入战斗位置,火车站里静谧如初,沉浸在短暂梦乡里的中军士兵,不知道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日军已到枕边。

探照灯雪白的光柱移了回来,刁斗上的哨兵揉揉眼,光柱里确实罩着一个人,穿乌龟壳一样的黑马甲,跟花机枪一样布满洞眼的枪管反射乌黑的亮光。光柱里的人居然没躲,朝仓库方向做个手势。藤原山郎看清了,手一撩,打开了步枪保险。

短暂的一愣后,哨兵回过神来,哗地扯开枪栓。

“有……”哨兵刚一张嘴,一发子弹从他嘴里射进,自后脑穿出,哨兵石头一样从刁斗上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