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赶赴兰州

车子飞快地甩了个头,开回到林裳身边。我打开车门对林裳说:“走!和我一起走!你必须和我一起走!”林裳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向我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坐在了出租车的后排。

一路忙乱地赶回家,我给林裳也订了一张机票,然后将必需品打了个小包带在身上。问林裳:“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衣服就穿向梦和文惜给我买的这几套就好。”说着,林裳指指在我被子里睡觉的喵妹儿问,“我们走了,喵妹儿怎么办?”

“送到向梦家里吧。”

一切收拾妥当,夜已经很深了,一股股的倦意席卷着我的身体,但我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始终沉浸在过度的紧张当中。

林裳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一个司机模样的男人开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6驶到家属院,将我和林裳送到了向梦家。凌晨时分,我又一次折腾了向梦,但当我告知她家中的变故,她显得比我更加着急,承诺会替我照顾好喵妹儿,并嘱咐我注意安全。如果我的假期不够,她会替我申请延长假期。

奥迪A6又将我和林裳送到双流机场,过了安检,我们坐在候机大厅,看看时间,已经是是早晨5点,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而我却几乎无法安然地坐在位子上,不停地站起、坐下、走走停停。

林裳并没有责备我的沉不住气,这种情况下换做是谁也无法沉得住气……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开口就是一串问题:爸爸还在海石湾的兰炭医院吗?他到了兰州没有?住到医院了吗?情况好些了吗?

得到爸爸已经住进了兰州的兰大一院,情况暂时稳定,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下意识地不停看时间,每一分钟都过得像一年那么久。

林裳扯着我的胳膊让我坐在她的身边,说:“陆鸣,等会儿到了兰州你肯定会很忙的,现在还有点时间,抓紧时间睡一会吧。”

我搓了搓因紧张而过度紧绷的脸部皮肤,摇摇头说:“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闭一会眼睛……我知道你扛得住,但没休息好难免会忙中出错,给你爸爸看病,你能出错吗?”

我终于肯听她的话,坐在位子上闭起了眼睛。过了一会,林裳搂着我的脖子,将我的脑袋放在她的肩窝,我闻着她芬芳的发香,蹦跶着的心一点点地安静下来,慢慢回到了心底深处……

林裳在我肩头的手轻轻拍着我,像安抚一个睡梦中惊醒的婴儿般,我渐渐入睡,却感觉只睡了几分钟,就已经到了七点的登记时间。醒来之时,我发觉自己竟枕在林裳的腿上,而她趴在我的背上也已睡着。我想我们看起来一定像一对情侣,彼此放心地将安全感交由对方保管……不过,只是看起来像吧。

当我唤醒了她,离开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微小的空虚感瞬间填满了我的内心。

……

飞机上的我们彼此默契地没有任何的交流,她坐在窗边望那天边云彩之上灿烂的朝阳,而我痴痴盯着小屏幕里播放的电影画面,努力转移注意力,强力压制着焦虑和不安。

到达兰州后立即打车到达兰大一院,一番折腾,在住院部里找到了爸爸所在的病房。当我推开病房大门,泪水几乎已经盈眶而出,模糊的视线中,妈妈憔悴的身影首先映入眼帘,在她身边病**,戴着复杂医疗仪器、插着氧气管的爸爸面无血色地沉沉睡着……一边的心率检测仪上,显示着爸爸稳定但总让我觉得有点虚弱的心跳。

我擦我眼角的泪,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于是爸爸妈妈的面容,就一直那样模糊着。

“爸……爸……”我按在爸爸的胳膊上,颤抖而机械地唤着他,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妈妈亦是擦着泪水,扯着我的衣裳小声说道:“鸣鸣,让你爸爸睡,咱们到外头说话。”

“鸣鸣……昨天下午,你爸配合所里办案,蹲点的时候突然昏倒,幸亏他同事们发现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急救……不然……不然现在你都见不到他了……”

我扶着妈妈的肩膀,急问:“爸的心脏……他不是一直吃药、保守治疗的吗?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妈妈哽咽断断续续说道:“他心脏本来就不好……医生说,这次他昏倒,是因为他长期透支身体、没日没夜工作,又患上了风湿性主动脉瓣狭窄造成的心绞痛……再加上人上了岁数,心脏机能越来越差……”

“医生说了怎么治疗没有?”

“兰炭医院的医生建议做瓣膜置换手术……”

“那兰大一院这边的医生怎么说?”

“这边的主治医生等一下就来给你爸爸会诊。”

妈妈说着话,手中的纸巾却早已泪湿。林裳瞧在眼里,取出些纸巾递在妈妈手里。妈妈接过纸巾擦了红肿的双眼,忽然反应过来,问我:“这……这个姑娘?”

“她叫林裳,是我的一个朋友。”

妈妈看了看林裳,点点头,忽然问道:“你们刚下飞机,吃饭了没有?”

“没有。”

妈妈推着我的身子说:“别饿着肚子,快去带你朋友吃碗面去。”

我透过病房门玻璃看看爸爸说:“我爸他……”

妈妈趴在门上也看向爸爸,喃喃说道:“没事,他现在暂时稳定。鸣鸣,你回来就好了,咱们就都别慌……老陆,他命大着呢!”

“那你吃早饭没有?”

“别管我了,你们快点去吃。”

我忽然想起,问妈妈:“我爸的同事们呢?”

“他们……已经回海石湾了。”

我有点不悦:“我爸是工作时间病倒的,他们所里什么意思?把人放这就不管了?”

“唉……要不是他们,你爸就活过不来了……咱还能要求什么啊?”

我沉默。是啊,我虽然感觉到了什么是世间冷暖,但爸爸万幸平安,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

牛肉面馆里,我和林裳相对而坐,吃着面。尽管我心绪很乱,还是问了问林裳:“这是兰州最有名的小吃‘兰州拉面’,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次吃这么正宗的‘兰州拉面’,真的很好吃哦!”

“这还不算正宗,有机会带你吃更好吃的吧。”

“嗯,不用分心管我哈,我好着呢。我乖乖地就在你身边跟着你,不折腾、不分你心。”

“嗯,那就好。”

“希望你爸爸早点康复,早点好起来。”

我漠然点头,心中的担心却没有丝毫减轻。想到有可能的心脏手术,我着实替爸爸捏着一把汗。

吃完面,我接到了向梦的电话,我告诉她已经到达兰州,她嘱托我几句,末了又说:“需要用钱就给我打电话。”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挂断了电话,情绪因些许的温暖而稍稍舒缓。而林裳趁我打电话的时间,在面馆外买了一份带给妈妈的热腾腾的早点。

……

会诊后,主治医生给出的意见是:手术更换心脏瓣膜。考虑到爸爸的身体情况,建议更换进口的生物瓣膜,这样术后后遗症较少,恢复好的话,基本和常人无异。

因对医生的诊断结果不是特别放心,我拿着爸爸的病历和资料,委托兰州的一位同学找到省医院的一位专家,咨询他的意见。他给出的治疗方案,与兰大一院给出的几乎一致。

妈妈得知必须要做手术后,再一次红了眼眶,无言地掉着眼泪。我知道她是非常的担心,毕竟,在心脏里动刀子,危险性可想而知。

林裳搀着妈妈的胳膊,扶着她摇摇欲倒的身子。而爸爸的身子此时却微微动了动,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们激动无比地站起,围在爸爸身边,我唤道:“爸,爸爸!你醒了?”

爸爸睁了睁眼睛,很是虚弱地再次闭上,许久又睁开,看清了是我,笑了笑,勉强用很小的声音说道:“鸣鸣……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爸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现在好多了。”爸爸忽然想到什么,忽然严肃了表情,语气不悦地对妈妈说道:“谁让你跟鸣鸣说的!打扰他工作!”

妈妈擦泪说:“老陆,你都这样了,我能不跟儿子说明情况吗?”

爸爸怒道:“我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吗?”吼完,即刻开始一阵猛烈的咳嗽,连心跳检测仪上的曲线都跟着一阵阵猛烈的抖动。

我急劝他:“爸,你别激动,我休了探亲假的嘛。”

爸爸咳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唉,其实没什么事的……我这心脏,就是偶尔疼一下,吃点速效救心丸就没事了。”

我心痛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爸爸他就是这样,对待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来不计较得失,甚至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风里来雨里去的,作为一个协警,却比派出所里的警官们还要忙碌,这下病倒了,却还说自己没事……我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爸,我回来陪您这不挺好吗,等你好了,咱们还去广场放风筝去。”

“好,好!咱们……晚上就去……我困啦,先睡一会,等我醒了,咱们……咱们就去放风筝……”爸爸说着,又沉沉地睡了。

我擦去眼角的泪花,看着他沉睡着的安详神态,心说爸爸呀,我怎么忍心,把你送进那鬼门关一样的手术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