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芳诞正值八月十五中秋, 又添了秦王不日娶妻的喜事,如此雍阳宫中格外热闹。

只是萧晏未再出席晚宴,只道身子不适, 恐旧疾发作, 故而歇下了。

帝后遂派人来问候,言无大碍,只需将养两日便可。萧晏亦传话过来,道是修养好身子, 猎来斑斓虎,皮毛赠予皇后作褥子,以谢今日未出席之罪。

皇后得了这话, 只道让他少逞口舌之快, 又命人拨去各种补身之物,遂安下心来。

秦王非嫡非长,且得中宫如此厚爱,且中宫无子, 若是寄入名下,未尝不是两全之策。

或有到底秦王经不住如此盛宠,这幅身子今日不知明日事, 实在可惜了。

倒是楚王殿下, 资质平平,做个守成之君未尝不可。

宴席上,观白玉九重阶上的帝后妃嫔,亲贵百官虽不至于宣之于口, 然各种眼风官司, 点到为止, 彼此心领神会。

散宴之时, 徐林墨以送彩头为由,再次见了徐淑妃。道是皇后已归朝,且尝试让霍侯亦归来,共谋大计。

檀华宫宫门大开,灯火灿灿,淑妃持着一盏烛火观赏徐林墨送来了梅花鹿皮毛。

活取的皮毛,油光水滑,看着便是顶好的质料。

“这入冬做双鹿皮靴倒是暖和。”

“娘娘喜欢便好。”

淑妃笑笑,“皇后回来便回来,如何她回来,霍侯便要回来?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娘娘慎言!”徐林墨观左右压声道,“他们自然没有关系,臣不过这般一说。想着时过境迁,一切皆有可能罢了。”

淑妃将烛台凑近些,抚着皮毛道,“皇后此番回来,若是当真不走,便是重新执掌凤印。我当兄长这般行色匆匆,是来给妹妹排忧解难的。不成想兄长丝毫未曾替妹妹考虑。”

“你何曾将凤印看在眼里!”徐林墨低声喃过。

殿中只有兄妹二人,静得很。

淑妃自然将话落入耳中,缓了缓又道,“楚王殿下生母是荀昭仪,荀昭仪乃皇后幼时伴读,兄长如此尽心帮衬,您到底帮的是何人?到底是哪头的?”

“娘娘不必如此阴阳怪气。”徐林墨当是上了火头,勉强压制道,“您在后宫八面玲珑,更是从未与皇后撕破过脸,又膝下无子。若他日楚王上尊位,自然也无人会为难您,您依旧一世长安,荣华永固。”

淑妃这回倒也没生气,只静看了徐林墨两眼,“兄长若是实在贪这把从龙之功,不若换个人吧。”

“湘王孤僻,且不说不良于行,就说养着满院伶人,整日个**词艳曲。姑且没戏!”徐林墨一挥手,“剩的那秦王殿下,倒是文韬武略,但是是个病秧子啊!”

“这不,才说要娶妻,又犯病了。可见是个无福的。”

淑妃捻了捻灯芯,半晌道,“七殿下一出生,说是胎中带毒,活不过百日。结果精养细喂,四岁开蒙入学。期间也是反反复复发病,太医院又道撑不过十岁。结果呢?”

“人家十岁入勤政殿听政,十四立明堂,十六监察凉州,十九掌兵部,便是与兄长同列了。”

“这几年病是没少发,药也没少吃——”淑妃笑着望向徐林墨,“可我看着他该办的事,该立的功半,想出的风头,半点没少。”

“倒是兄长辅佐的那位,可是成日被他压着打!”

“但到底不是承大统之人,陛下绝不会将基业交给一个身有疾,随时有性命之忧的人!”

“娘娘,您……”

“大人回去吧,以后此等事莫要来扰本宫。”淑妃拎起鹿皮扔到炭盆中,手中烛火亦随即跌落,盆中火焰便顺势舔起。

“你——”

“稍后陛下便来了,本宫需伺候圣驾。”

果然,徐林墨离去未几,陛下便来了檀华宫。

也没急着就寝,二人手谈一局。

对弈中,陛下道,“方才徐卿来了?”

淑妃点点头,“给妾身送彩头来,但妾身不喜欢,便烧了。”

萧明温看一眼炭盆,继续落子。

*

眼见陛下离开,荀昭仪方扣响了雍阳宫的殿门。

皇后正拆环卸簪,闻言揉了揉太阳穴。

“去告诉荀昭仪,娘娘歇下了。”卢掌事给篦发舒缓神经,侧身交代来传话的宫人。

皇后看着铜镜中远去了背影,推了推卢掌事,“让她进来吧。早晚都有这一趟的。”

荀昭仪进来了,但皇后没让她说话。

破天荒的,自个对她说了许多话。

荀昭仪离开皇后宫殿后,坐在辇轿上,盘算着便是将这二十年里皇后同她说的话加起来,仿若也没有今夜多。

“皇后与娘娘说了些什么?可给娘娘指点迷津了?”关了宫门,贴身的宫女见自家主子夜不能寐,遂伏在床畔同自己主子闲话。

荀昭仪翻过身来,“皇后说她晓得我的心思。说这些年她对我的态度便是要同我说的话。她对我不冷不热,便是让我安分守己,莫生多余心思。如此,可保荣华,保平安,保性命。”

“还说,若是我还不静心,且想想荀江满门。”

荀昭仪一贯是没主见的,提到自己堂兄,赶紧一把握住了侍女的手,“荀茂可是人首分离,尸骨不全。堂兄眼看也快不成了,你说我可要让五郎悬崖勒马?那秦王是不好惹,一个中宫嫡母,一个生母贤妃是陛下原配,我一个小小昭仪……”

荀昭仪说的这些,哪是一个贴身婢女能答得上的。

她自顾自地说着,转念又想儿子身后尚有一帮大臣拥护,皇后同她到底皆是妇道人家,朝政之上,终是目光有限,且还是相信儿子的好。

翻身回去,又想到儿子前两日特地交代八月二十一的夏苗收官宴,尚有斑斓虎表演。怕是有些残暴,让她害怕便莫要前往。

这般特地告知,怕是要做些什么。

耳畔遂浮起皇后的话语,“安分守己,莫生心思……”

荀昭仪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

自然,这一夜无眠的原不止这一处。

一个时辰前,千象殿东首暖阁。

此间坐着两人,萧晏和霍靖。

萧晏面色苍白,身上披着件披风,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案。

“可要将这事呈给陛下?”霍靖倒了盏茶推过去,“或者您先下山回府歇着,避一避他风头,身子要紧。”

“本王避他风头……”萧晏话还没说完,又剧烈地咳起来。

“何必呢!”霍靖上来给他捶着背,“您大婚在即,同他闹什么。左右他就是唬唬人,断不敢动真格的。你还是别费这个神的好。”

霍靖此番前来,是在萧昶处得了信,知晓他收官宴上的谋划,遂给萧晏递信的。自然,亦是给叶照再次立功的机会。

“这事本王记下了,难为你深夜走一趟。”萧晏饮了两口茶,缓过劲来,“天色不早,你先下山吧 。”

“清泽——”霍靖肃然道,“身子要紧,你当真不必同他这样损耗。养着身子,且留在刀刃上。”

“行了,霍小侯爷,你阿耶都没你这般啰嗦。”萧晏撑着桌子起身,“本王要歇下了。”

话毕,又扫了眼一侧矮几上的火狐皮,“本王代阿照谢过你的礼,就是这头一份送来给本王王妃了,你后院分的齐?”

“那不至于!”霍靖白了他一眼,亦起身走出殿来,“且当臣给送殿下新婚的贺礼。”

“想什么呢,本王大婚,你送块皮毛就打发了?且把你侯府私库开开,挪一半来!”萧晏目光落在东边寝殿上。

霍靖随他看去,皮笑肉不笑道,“殿下留步吧,臣先告退了。”

“那事——”霍靖立在殿门口,扫了眼东边的千骏殿,“你自个掂量。”

萧晏笑笑,目送人离去。

八月中秋,月色正浓。

彼此转身的两人,在月夜下,都重新变了脸色。

路过千骏殿,霍靖对着随侍的应长思道,“先生给传个信,秦王不下山,让楚王依计行事便罢。”

应长思颔首,“小侯爷若要秦王性命,阿照便能动手,如何这般麻烦?那两头斑斓虎确实难缠,非一般猛兽难比,但未必要得了秦王性命。”

“本侯就没打算要他命,他掌着整个兵部,城防禁军都是他的人,盘根错节的关系,他若死了,谁给本王理清去,楚王吗?”

霍靖冷嗤了一声。

*

萧晏回殿,将火狐皮拎来,扔给叶照,“他送你的新婚礼,好好收着。”话落,扯了披风坐在黄花梨的扶手椅上,端着汤药一饮而尽。

叶照瞧他容色,随着汤药饮下,未几便是病态扫去,两颊生红,双眸聚光,同方才病弱之色判若两人。虽不知具体几何,但他装病时连着太医都测不出来,如今又转眼即好,想来定是苏合的手笔。

叶照自己体内以针封着穴道筋脉,可以由自身控制让功法时起时落,却格外伤身费力,看萧晏这般,多半也是殊途同归。

遂道,“殿下本就占着先机,何必再装病。”叶照还想说,用药控制身体康健,多来伤身。想了想,又觉没有说的必要,便也止了口,回神继续抚摸那袭火狐皮。

萧晏闻言,目光落在案几那个空盏上,感受着舌尖还未散去的苦味。

是啊,他何必如此。

最开始装病,自是有一些旁的缘由。却也更多的是为断绝洛阳高门送女儿入王府的心,想要给她腾出位置。

知晓彼此重生后,苏合便也劝过他,左右她的心是在这处的,无需再隐瞒,凭白惹她担心。

“你这是担心本王身体?”

叶照听他口中讽意,也不想再激怒他,只道,“殿下若当真患病,自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您明明身子尚好,可想过贤妃娘娘,为您日夜忧心。”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晏便又怒了。

苏合劝后,他也曾想不必再装。

然自从他父皇百般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后,他便坚定了装病的心。

装病,大有用处。

他想着,有一日让苏合佯装寻到了旁的法子,说有旁的草药,然让她去寻,去摘,让这功劳累下了,再让她有了孩子。

如此,救了他的性命,又为他传承了子嗣,父皇便再没有反对的余地。

结果呢?

萧晏豁然起身,阔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所以你宁可绕道操心本王父母情绪,也不愿关心一下本王?”

“还有这玩意!”萧晏甩开她,扯过火狐皮一把扔尽炭盆,“他送的东西,值得你看得如此专注!”

“你——”叶照本想伸手去抢回皮毛,然一想方才已经摸索到皮毛轮廓上的部分指示,同自己所料不差,便也不愿再费神施力去夺来灭火。

只道,“妾身只是辨别一下,他是否有所指示。”

萧晏愣了愣,“那看出来了吗?”

“猛虎蔷薇,以搏信任。”叶照道,“大抵是收官宴上事宜,妾会护好殿下的。”

“用不着,本王已经得了信,自有部署。”

“妾闻斑斓虎出入成双,能闻血识人,不死不休。也就是说除非同时制服公母两只,若不然只伤其一,而放另一只归山。那么活着的一只定会寻着虎血找到当事人,撕咬吞噬已报此仇。”

叶照道,“妾身近日功法不聚,不知殿下可否传苏神医为妾身看看,可有聚功凝神的法子。届时妾身也好护着些。”

“终究,彼时妾身挨着殿下最近,手上准头比旁人好上许多。”

萧晏松开她,将人扶过在床榻坐下,捧起她手腕看了看。

这一日,他连拽了她两回,都是铆足了劲,如今腕间已经一圈青紫色。

他转身从一旁的铜架水盆中,拧了块湿巾帕,回来她身边。

“阿照,你瞧你明明是这样关心我的。”萧晏扶着她那只手腕,细心揉敷着,“为何我们不能好好过,为何你不能安心留下来?”

“你说你对我没有丝毫情意,我不信。前生……”萧晏顿了顿,转过话头道,“便是前生你害死了我,我且问问你,那么你后来的年月,可我一丁一点想起我?”

“无我的人生,除了愧疚,你有没有一点、哪怕一分是思念我的?”

这话分外无耻。

萧晏强撑着说完,只为诱她一句话。

果然,叶照在默了半晌后,方道,“不管您是否相信,您死之后,我并没有往后的漫长人生。”

“我只比你多活了两日。”

是的,她死在他诈死之后的第三日。

萧晏不敢看她,握着巾帕的手止不住打颤。

叶照却平静无波地讲述。

“第一日,我在霍靖手中救出了小叶子,打算同她远走。”

“第二日傍晚时分,我带着孩子已经走出城郊数十里。却闻得沧州城破,主帅战死的消息。”

叶照顿了片刻,直到萧晏抬眸,两人眸光接上。

她方重新启口,声音却开始颤抖,带着惶恐和愧疚,“我鬼事神差回了沧州,在城外看见你被悬尸城楼。”

“我去夺你的尸体,想着送你回洛阳……我……”前世画面再浮现,叶照如同再临那尸山血海的战场,整个人止不住战栗。

“可是我心法破了,内力所剩无几,我没夺到,没能送你回家,死在万箭之中……”

“别说了!”萧晏抱住她,将她拥在怀里,“我信的,我信你重回了战场,所以你明明是爱我的,我们间明明是有情意的,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叶照被萧晏箍在怀中,周遭一片昏沉。

她在这样的昏沉逼仄中,看见被她抱下的那句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回首又见芦苇当**中孤苦无依的幼女……

“不是的!”她一把推开萧晏,喘着气哽咽道,“但凡我知道我会死在战场上,但凡我知道抢下那具尸体会赔上一条性命,我一定不会去抢。”

“我是欠了你,可是我还有小叶子,她才四岁……”

“她只有我。”

“没有我,她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啊……”叶照哭出声来,带着两世的委屈无助、歉疚悔恨。

她滑下身去,埋头抱膝,哭得隐忍又压抑。

多年暗子生涯,便是在此时此刻里,她放肆的哭声也只有一瞬,这般快便收了声息。唯有纤细背脊的颤动,昭示着她还在流泪。

萧晏立在她跟前,唇口张了数次,终于缓缓蹲下身,将人抱起置于在榻上。

他看着依旧垂首低眸的人,捧起她双颊,鼓起全部的勇气道,“其实……”

“其实当年、”

烛泪滴答,静静落下。

叶照无心也无耐心等他后面迟迟不言的话语。

只拂开他,从他掌中瞥过面庞,收了哀伤色。

“所以殿下真的不要再觉得你我之间是有情意。退一万步讲,即便有过微薄情分,也早已耗尽消磨掉了。”

“相比我的女儿,您在我心里……不”叶照摇头,“您不在我心中。”

“你——”萧晏方才捧掌、如今空空如也的手,顿在虚空。

可以看清手背皮下青筋剧烈抖动的痕迹。

她说,她居然说,您不在我心中。

萧晏收回手,冷嗤道,“是故,与其说你关心二十一日收官宴上的事宜,是关心本王,不如说,是为了能得本王一个许诺。”

“这就是你所谓的加码对吗?”

叶照不置可否,“殿下既这般通透,妾身也没什么好说的。您还是请苏神医过来瞧瞧,或许他有法子让妾身功法聚一聚。”

苏合不久前便说研制了聚功的法子,可以一试。

可是让她试成了,换他许诺,然后如出无人之地,就此离开吗?

这怎么可能!

是她自己功法消散,不是他动的手。

萧晏这样劝慰自己,一切都是天意。

叶照问两次,皆不得回应,便也不再问。左右试与不试,她都会让自己散尽功夫的。

不过得此一问,更看清这男人心思而已。

他所要,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圆满。

*

山中不知年月,转眼便是八月二十一。

收官庆宴无甚特别,除了今岁压轴的两只斑斓虎。

虽说是有武艺高强的驯兽师隔着铁框表演,却依旧让人心惊。皇后见不得这个,便早早离去。皇上见皇后离场,自然陪同一道。

帝后一走,上了年纪的妃嫔自也不愿多留,只各自嘱咐了两句,便都离开了。

这厢高台上,便剩了秦楚二王领着一众亲贵观赏。

萧昶要闹什么,萧晏原也不关心。今日再此,他原还有一重要事宜要办。

便是叶照刺杀荀茂当晚,被他扣下的陆晚意那只梅花针袖筒。

他要于今日帮叶照脱去嫌疑。

这厢,陆晚意送走贤妃后,便坐在了叶照身侧,挨着她一起观赏表演。

“东西备好了吗?”萧晏问。

陆晚意摸了摸袖中的袖筒,“备好了。”

萧晏又道,“稍后各家武艺上乘的家臣,都会下场,同斑斓虎搏斗,已示才能。”

陆晚意颔首,看着下方场上的铁笼,“此间距离尚在梅花针感应内,定能识出那人。”

叶照坐在二人中间,掌心黏湿。

来时,萧晏同她说了,陆晚意的袖筒上的玄铁片被换了,所以随她怎样施展功夫,都不可能再感应出来。

叶照看一眼身侧的姑娘,莫名笑了笑。

便是重活一遭,自己依旧是洗不清的罪孽。

场中已经有人下场与虎同笼,施展既能,同虎搏斗。

滴漏渐深,光影偏转,转眼已是日落西山。

今年场中的武士多来保守,不过五六回合便推门出笼,大都以表演为主,并不恋战。知道一个多时辰后,进入的一个武士,显现出好胜之心。

同两只斑斓虎缠斗了小半时辰,更是将两根铁根打出裂缝和弯曲的弧度。

萧晏看得清晰,心中也知是何意思。

只抬眼扫了扫不远处的霍靖。

霍靖皱眉接上他眸光,大抵也看了出来,示意他早些离开。

萧晏笑笑,侧身又看了眼另一边的萧昶。

萧昶正看得津津有味,抚掌称道,许是感觉道这厢投来的眸光,遂也转了过来,高声道,“七弟,这勇士可以,你兵部可收了去。”

“多谢五哥举……”

萧晏话音未彻底落下,便听得一阵惊呼。

不用看也知朝向自己这面的铁笼栏断了,斑斓老虎破栏而出。

萧昶也知不可能这般容易要了他性命,所要不过是萧晏惊怕,多累他两日缠绵病榻。是故当紧随其后的第二只斑斓虎要出来时,早早备好的铁具已经瞬间合上。

如此,尚且留了一只虎在笼中。

萧晏自是一早便知晓,这一刻便也只当笑话观看,镇定自若的唤了一声“钟如航”。

被调换来的城防禁军首领领一众□□手从观赏台跃处,乱箭射向斑斓虎。

叶照按着霍靖的意思,自然护着萧晏。

虽未动手,却也御气抱着他跃上更高处,周生内力弥散。三丈处莫说猛兽,便是武林高手亦是近不得。

浦一落地,叶照便再次飞身跃下,想要将陆晚意带上更安全的地方。

却不料,意外之中的一袭黑影,直击陆晚意而去。

凌厉掌风呼啸,当是断筋碎骨。

眼看救之不及,叶照半空抽出六尺断魂纱缠上陆晚意腰间,将人抽至自己身后,再次凝力回身,同空中偏转的刺客对掌而上。

纵是她封了自己大半的功法,但如此全力的一掌,当今江湖也断然没有几人能受的住。

然却不想,对击的一瞬,她便觉手骨酥麻。

待与对方完全五指相合,掌心对接,她只觉右手整条筋脉都膨胀扭曲,血液倒流。未被化尽的对方掌力,从掌心入,抨击她五脏六腑。

她从半空跌下,未落地已是口中鲜血喷溅。

而来人亦未占的便宜,虽不曾吐血,却到底退出数丈,显然也受了伤。

不过转眼间,大半亲贵官员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

“阿照!”

“叶姐姐!”

只听得两个声音撕心裂肺唤出。

身重数箭的斑斓虎尚未毙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欲要啃噬一切。

而叶照从高空跌下,正是虎口处。

偏那黑衣的刺客逃离之际,为引起动乱脱身,劈掌震开笼子,放出了另一头斑斓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