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行宫大盗和张作霖(5)

阚老勺道:“听说几个月前刘景双率众砸了王永江的警务处这件事吗?”

张荣点头:“听说了,刘景双是明目张胆和大帅对着干呢!要不是刘景双,旅长也不能闹腾得这么凶,半月前,旅长才从阜新回来。”

阚老勺道:“前两天,大帅枪毙了他的磕头弟兄金寿山,我看是敲山震虎,杀鸡给猴子看呢!你们虎帅也是朝不保夕。”

接下来,阚老勺剖析利弊,说出一番话来。和张作霖闹翻后,汤玉麟回到公馆,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有些后悔。刘景双鼓动他把部队拉出去。汤玉麟经他一激,下定决心,脱离张作霖,另谋生路,于是便带了一团多人马,投奔北镇的二十八师冯德麟部。冯德麟与张作霖也有矛盾,曾几次鼓动老汤拉出去,现在见到汤玉麟携家带眷率部来归,十分高兴,热情款待。但是时隔不久,张作霖将冯调走,派汲金纯取代了冯德麟。汤玉麟一看靠山已倒,只好回到老家阜新,当时身边只剩下几十个亲信。为了躲避张作霖的追捕,经常更换住处。张作霖枪毙了他的好友金寿山后,汤玉麟的行踪更是变化无常,生怕落个金寿山的下场。

此时的张荣视阚老勺为指路的神仙,听罢阚老勺的这番话后忙问:“还请六爷指条明路。”“大帅爱材如命,大哥若去投奔,定得封妻荫子。”见张荣有些犹豫,阚老勺又添油加醋道:“实不相瞒,郑殿升和邹芬都是大帅的人了,只要您在响应,汤玉麟就彻底垮台!更何况,汤玉麟不得人心,连部下女人的主意他都打,他还是个人吗?”

张荣见阚老勺说得在理,咬了咬牙道:“六爷,我听您的!反了姓汤的跟了大帅了!”

策反了张荣,阚老勺乐呵呵面见阚朝玺。原来,这一切都是阚朝玺授意阚老勺的。阚朝玺知道,六弟养了个相好玉玲珑。他早就搜集了张荣的资料,知道张荣好色的弱点,说服阚老勺让玉玲珑到“一品红”钓张荣上钩。张荣果然着道,然后又使人假扮汤二虎掳走玉玲珑,张荣不知就里,以为真是他们的汤旅长掳走了心爱的女人。

阚朝玺拍着阚老勺的肩膀道:“六弟,舍弃一个女人换来大好的前程,值得干!咱们兄弟的出头之日到了,我说过,此事成功,你会做到刘景双这个位置上。现在看来,此事已在眼前,你就等着走马上任吧!”

阚老勺的心早就乐开了花;还是五哥说得对,只要升官发财,舍弃一个相好又算得了什么?

将郑殿升、邹芬、张荣这三个汤旅中威望最高的人拉拢到手后,阚朝玺的心才放下来。他给张作霖打电话汇报进展情况。张作霖在电话里很是兴奋,夸他能干,阚朝玺又不失时机提起了阚老勺拉扰张荣所起的作用,张作霖说:“告诉小六子,让他好好干,刘景双的位置给他留着哩!另外,你也不要有所顾忌,放开手脚。”

有了张作霖的话,阚朝玺劲头更足,当下,他找到了郑殿升密谋。他告诉郑殿升,这件事情成功,大帅马上将寿夫人的表妹冯淑媛嫁给他。郑殿升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秘密召集了汤玉麟手下的张荣、邹芬等13名营长焚香立誓,表示效忠张作霖,拒不听从汤玉麟的指挥。

从郑殿升这出来后,郑殿升马上给汤玉麟的二儿子汤佐辅打电话。汤佐辅曾在军官团受训过,因而阚朝玺与他有师生之谊。顺着这层关系,阚朝玺在电话,令其劝告其父汤玉麟别做傻事,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干吗偏要大动干戈?汤佐辅表示:他父亲正在火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阚朝玺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用威吓的口吻说:请你转告你父亲,27师的官兵都受督军大人的恩惠和提拔,现在已有13名营长联名宣誓,坚决为督军效命,绝不会听从你父亲的指挥。再则,督军已命人把大炮对准你们家了,如果轻举妄动,后果你自己想!

接下来,阚朝玺又做出亲近的样子,告诉汤佐辅,不妨暂避一时。汤佐辅赶忙说,我再和父亲商量一下。不一会儿,汤佐辅又打来电话,说同意阚朝玺的劝告,并低声下气地说:“老师,请你多帮忙。”

郑殿升兴高采烈拿着这份宣誓书面见张作霖。张作霖喜出望外,拍着阚朝玺的肩膀说:“朝玺,咱们是一家人,有我张作霖在,就会有你的饭吃,有你的事做。”

不久,阚朝玺便升任炮兵二十七团团长,他的四哥也跟着沾光,当上了营长。张作霖还命阚朝玺兄弟率部接替汤玉麟的防区,驻扎新民。

张作霖为阚朝玺送行,席间,亲自为闻朝玺斟酒,意味深长:“朝玺,新民是省城大门,这个重担就交给你了,交给家里人,我放心呀!”

阚朝玺受宠若惊:“大帅放心,朝玺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报大帅的知遇之恩。”

张作霖道:“朝玺,你父于我有恩呀,当年,为了我和寿夫人的婚事,他没少奔波,后来,我办保险队,他又救过我的命。可以说,没有你们阚家,也没有张某人的今天。”

听着张作霖的叙说,阚朝玺喜出望外,他知道,张作霖对自己的信任程度了。

接下来的几年里,阚朝玺可谓青云直上,从二十七团团长一跃到吉长镇守使兼剿匪司令,辽洮镇守使。在两次直奉战争中,阚朝玺的表现得到张作霖的称赞。第二次直奉战争中,阚任第5军副军长(军长为吴俊升),战后升任热河特别行政区都统,兼任第三师师长。六弟阚老勺和四哥阚朝山分别在他手下当了旅长。阚部成了名副其实的阚家军。

?这天,阚朝玺闲着无事,和弟弟阚老勺便装出府。闻朝玺有个习惯,看了不少乾隆皇帝微服私访的轶事,所以,常常附庸风雅,也想效仿乾隆。兄弟二人走出府门不远,前面围了一圈人。一个长袍马褂四十上下左右的相面先生在那儿口若悬河。阚朝玺好奇,挤进人群,相面先生突然止住了声音,打量阚朝玺。

阚朝玺很惊讶,于是问相面先生因何不给众人看相了,相面先生附耳小声道:“先生相貌清奇,可否找个僻静之所,容我当面细说?”

阚朝玺指着对面的茶楼,邀请相面先生进了雅间。落座后,阚朝玺道:“先生见教,但说无妨。”

相面先生道:“如有冒犯唐突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阚朝玺示意相面先生说下去,相面先生扑腾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阚朝玺不知所措:“我只是一介平民,先生何出此言?快快请起。”说罢,将相面先生搀扶落座,“有话直说便是,先生不要紧张。”

一旁的阚老勺插话:“你小子活腻歪了吧,这话也是胡乱说的?”

相面先生呷了口茶,看着阚老勺指着阚朝玺道:“这位爷儿,不瞒您说,我生于相士之家,祖传麻衣相法。我从事这个行当二十余载,阅人无数,可像这位大爷有帝王之貌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果我所说不错,您家祖坟苍松翠柏,紫烟缭绕,头枕高山,脚踏大河,有龙脉气象。”

相面先生一说,阚氏兄弟面面相觑,这人没去过他家,真是神了。他们家祖坟还真就头枕高山,脚踏大河,据风水先生说,他们家风水是好,要出王侯,怎么这个相面先生却说他有帝王之相呢?想到这儿,阚朝玺道:“先生果然精道,我家祖坟确如先生所说,可我并没听说过什么龙脉之象。”

相面先生道:“那是风水先生看得不精透。想当年,老罕王创立大清的时候,在赫图阿拉老城,风水先生指着前面连绵的群山告诉他,此山有十二个山包,预示大清可延十二代,前后二百年多年,现在,您看,宣统皇帝跑到满洲当傀儡去了,大清朝气数已尽,苟延残喘罢了。”

阚朝玺没想到相面先生如此博学,莫非,真应了他的话,自己是帝王九五之尊?相面先生似乎看出了阚朝玺在想些什么,道:“袁大总统也当了几天皇帝,前后八十一天,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阚朝玺来了兴致。

相面先生道:“只因他不是真龙天子,而是个蛤蟆精。当年,有个下人给他送茶,正赶上他午睡,却见**躺着一只巨大的癞蛤蟆,吓得将手中的茶盘掉在了地上。袁大总统惊醒,责他为何将茶具摔碎,下人倒也精灵,说他看见**盘着条五爪金龙,袁大总统这才放了他。”

阚氏兄弟听得入了迷,原来,袁大总统还有这么一个故事,相面先生看着阚朝玺继续说道:“您不要不信,我家祖上曾给曾国藩看过相,本来,曾国藩的能力完全是可以坐上龙椅的,可他因何没有称帝?”

“因何?”阚老勺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暗忖,大哥要真成了皇帝,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亲王了。

相面先生又呷茶,道:“曾国藩只是一个蟒精,蟒岂能成龙?虽然他镇压了太平军,功劳很大,却不敢有称帝的野心。可这位爷,您就不同了。”

“那就说说,我怎么就不同了。对了,您听谁说,曾国潘是个蟒精?”阚朝玺呷了口茶问道。

相面先生不紧不慢,缓缓道:“我刚才说过,我家祖传麻衣神相。当年,我曾祖就在曾国藩手下当幕僚。曾国藩每到开春,必定会起一层白癣,先祖便知,其人是蟒精转世。这位爷,大清朝气数已尽,曾国藩早就做古,小子在此胡说,倒也没什么。”

听了相面先生这番言论,阚朝玺心花怒放。他也早听说过袁大总统是个癞蛤蟆,曾国藩是条蟒精,而今,从相面先生嘴里又听到这番话,对相面先生的话便坚信不疑了。于是,阚朝玺便将相面先生请到府邸细细请教。相面先生进府,知道阚氏兄弟的真实身份,吓得跪倒叩头。

阚朝玺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有帝王之相嘛,我请你来,就是想向先生细细讨教,如何才能在林立的霸主脱颖而出,成就霸业。实不相瞒,我现在只不过是张大帅手下行政都统,以我现在的微末身份,又怎么能可能成就一番霸业呢?”

相面先生道:“都统可知黄袍加身的故事?”

阚朝玺点头,相面先生接着说道:“宋时赵匡胤不也是北周皇帝郭威手下的大将吗?都统虽然羽翼未丰,但早晚有一天,会取代张大帅而成一方霸主。”

阚朝玺听后有些飘飘然,向相面先生讨问良策,相面先生道:“任何帝王成业,均在良将贵人相助,都统也是这样。不出三月,便有贵人出现。贵人在东方,都统就等着吧!现在,都统所要做的就是招兵买马,为将来做打算。”

相面先生走后,阚老勺道:“四哥,相面先生说得对,咱们就招兵买马,为以后做准备了。”

阚朝玺叹息道:“六弟,招兵买马谈何容易?需要大量的资金购置装备。目前财政紧缺,如之奈何?”

阚老勺道:“哥,咱们这是捧着金饭碗在要饭那!大量的资金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就看我们用不用。”

阚朝玺不解,阚老勺说:“大清国没了,留下来的宝贝却还在呀!”阚朝玺恍然大悟:“你是说行宫里的奇珍异宝?”

阚老勺笑着点头。阚朝玺有些担心:“这事要是传出去,会不会于我们不利呀!毕竟,那是皇家禁地呀!”阚老勺说:“咱们镇守热河,就是封疆大吏,把行宫里的宝贝盗为己有,咱也过把皇帝瘾。大哥想得太多了。再说,盗取热河行宫珍宝的,咱们也不是先例。”

如果此事让张作霖知道,非出大事不可。阚老勺道:“这还不好办?”阚老勺说出一番话来,阚朝玺连连点头:“六弟,活儿要做得漂亮点儿。”

“放心吧师长!”阚老勺双腿并扰,给哥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阚朝玺笑道:“六弟,咱们这是在自己家中,怎么如此多礼了呢?”

阚老勺嘿嘿一乐:“五哥,我心里乐呢!”

有了阚老勺的怂恿,再加上有相面先生的这番言论,阚朝玺便蠢蠢欲动,打起了热河行宫珍宝的主意。

热河行宫,是清王朝的皇家禁地。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年),清政府为加强对蒙古地方的管理,巩固北部边防,在距北京350多公里的蒙古草原建立了木兰围场<http:///view/>。每年秋季,皇帝带领王公大臣、八旗军队、乃至后宫妃嫔、皇族子孙等数万人前往木兰围场行围狩猎,以达到训练军队、固边守防之目的。为了解决皇帝沿途的吃、住,在北京至木兰围场之间,相继修建2l座行宫,热河行宫——避暑山庄就是其中之一。避暑山庄及周围寺庙自康熙四十二年(公元1703年)动工兴建,至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最后一项工程竣工,经历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帝王,历时89年。清朝垮台后,这里仍有专人把守看护。

看守避暑山庄的是热河行署的一个警卫排。排长李发财为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整日做着发财的美梦。他当兵前看上了同村的王举人家的三姑娘,两个人山盟海誓。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被王举人发现了。王举人就把姑娘关了起来,放出话来,没有五百大洋做彩礼,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可他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上哪儿弄这五百现洋去。后来,姑娘托人捎话给他,他等他三年。三年里,她谁也不嫁,她让他去外闯**,只要他在外混出个人样,就来娶她。李发财被姑娘的痴情感动得直掉泪。正好,村里有人来招兵,李发财一咬牙,就到队伍上了。李发财脑瓜儿灵,会打上级溜须,不久,当了排长。驻守热河后,上边让他带着他这个排看护热河行宫。看着行宫里的奇珍异宝,李发财的心甭提有多痒痒了。他知道,里边任何一件宝贝要是拿到市面上,都能卖出一份彩礼。可这毕竟是皇宫里的东西,都登记在册了,少了一件,他都脱不了干系。因此,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些珍宝静静地躺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