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制衣坊,是专门为司府和司府在外成衣铺制作服装和给成品布料染色的地方,在里面工作的工人工作都十分繁重,司府中一些不听话的下人经常会被指派来这里工作以视处罚。

但是让司家的小姐来这里干活,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长期受到司家压迫的工人们,一听说司家的小姐过来受罚,对司家的新仇旧恨全部发泄到了司慕染身上。

站在颜料池前,司慕染看着身边堆成小山一样高的需要浸染的布料和手边那比自己手臂还粗的搅染布料用的木棍,心有戚戚然。

制衣坊管事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司慕染冷笑道:“既然六小姐被送到了这里,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干活,否则我手上的鞭子无情,你这身子可受不住。”

司慕染微微蹙了蹙眉,在一旁染布工人夹杂着各种冷嘲热讽的指导下,开始干活。

染制布料这种男人干起来都费劲的活,司慕染做起来自是十分艰辛。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她已是浑身酸疼,衣服也完全被汗水浸湿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时间,因为司慕染去晚了几分,简单的饭菜已经被工人们抢夺一空。

端着一些仅剩的残羹冷炙,司慕染坐在墙根下一边吃着一边开始在制衣坊四处仔细打量,她很清楚这种地方如果她长期呆下去,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眼下只有逃跑一条路可以走了。

司慕染目光落到制衣坊西北角一处凹陷下去的砖墙,眼睛一亮,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看着周围静静吃饭,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众人,司慕染走到制衣坊总管身前,从耳朵上取下一对还算是值钱的玉坠,扬声道:“我今天刚来,以后还需要靠大家多多照顾,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不如请管事将这耳环当掉,买些好酒好菜让大家好好吃一餐。”

说着司慕染看着制衣坊管事轻声道:“买完吃食剩下的钱就当我孝敬管事您的,您看行吗?”

在这小小制衣坊中当个管事,看似十分威风,但实际上每月能领到的钱也只够糊口的,看着手中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耳环,制衣坊管事那一张瞬间笑成了一朵花。

“六小姐能来我们制衣坊,确实是值得庆贺的事,这个月活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大家就吃点好的庆祝下吧!”

一听这话,整个制衣坊的工人们全部欢呼起来,看向司慕染的目光也友善了不少。

午饭时间还未过,几名工人便拉着十几坛酒和几个食盒回了制衣坊。

制衣坊中的男子一闻到酒香,立马食指大动,一个个兴奋的搬桌子,往桌上摆酒菜,众工人落座兴奋的聊天喝酒。

司慕染则刻意坐到了管事那一桌中,不断给制衣坊管事和周围几个负责人敬酒。

这一顿酒从中午喝到天黑,制衣坊中已经有大部分醉的不省人事,还没倒下的,看那样子也是一副晕晕乎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了。

司慕染看了眼身边已经醉的不醒的制衣坊总管和管事,知道机会来了,忙起身朝那塌陷一块的矮墙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

全黑透,司慕染小心翼翼的摸到墙边,正打算翻身上墙,却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个黑影竟朝她走了过来,忙惊呼一声:“谁在那儿!”

“嘿嘿!”一个猥琐的笑声传来,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男人走到司慕染身前,一脸阴笑道:“我早就想尝尝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个什么滋味了,你看此时夜黑风高,大家又酒醉不行,你就任命的老老实实从了我吧!”

随着男人的靠近,一股夹杂着浓重口臭的酒气铺面而来,熏得司慕染几乎吐出来,毫不犹豫的脚踹向男人**,趁他痛得在地上打滚时,司慕染利落的攀住墙岩翻墙而出。

听到男人的嘶嚎,几个还算清醒的人立刻询问了事情经过,朝着司慕染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可能因为太过紧张,司慕染慌不择路直接从小坡上滑了下去,踩上了墙根处的碎石,狠狠摔在了地上,钻心的疼痛从脚腕传来。

看着身后渐渐逼近的制衣坊工人,她心中一片灰暗。

“难道真要被抓回去,每日跟在那一群乌和之众身边做那些繁重枯燥的工作直至老死吗?”

想到那恐怖的画面,司慕染鼓足力气站起来再次一瘸一拐的朝林间跑去。

或许是上天怜她,就在后面工人快追上来时,司慕染突然在远处树林中看到了一批马队,为首的竟然是之前在地下宫殿打晕自己的男人。

司慕染忙跑上前去,抬起双臂拦在了行进的马队之前。

见一个满身泥污的女子竟敢跑上来拦马,马队中随行的护卫站出来一把拦住了司慕染,厉声道:“什么人!竟敢惊扰四王爷!”

此时追兵近在咫尺,司慕染也顾不上丢不丢人了,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护卫,一把拉住马上的缰绳,可怜兮兮的望着马背上风姿卓绝的英俊男人道:“我们当初怎么也算共患难一场,你现在不会见死不救吧?”

“大胆!”护卫见这女子竟如此嚣张的直接推开他去惊扰王爷,怒喝一声抽剑便朝她砍去。

裴宸朔见自己属下要动手,并指从腰间夹出一只银针,手指一动便将刺向司慕染的长剑击飞了出去。

那护卫捂着被剧烈冲击力震的发麻的手臂,愕然的看着马上的男子,“王爷,这......”

听着远处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有看看马下一身狼狈的女子,裴宸朔冲着那护卫摆摆手,“牵匹马过来。”

说罢挑眉看着司慕染道:“不是想让我救你吗?自己上马我就带你走!”

看着护卫牵过来的体型高大的骏马,司慕染毫无怯步,就算是出糗,也总比捉回去受罪强!

由于伤了脚,她怎么都跨坐不了,只能像骡子身上抗的麻袋一般狼狈的趴在马背上。

周围侍卫看着司慕染,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司慕染脸一红抱怨道:“谁让这马身上既没有马鞍也没有上马用的马蹬的,现在我这也算上马了吧!你要履行承诺!”

裴宸朔派两个护卫去驱离那些追逐司慕染的工人,想到刚刚司慕染口中再次出现的新鲜词汇突然来了兴趣,挑眉道:“马鞍、马蹬

?是何物?”

司慕染从百科全书中调出些简单的介绍,一边比划一边给裴宸朔介绍起来。

而随着司慕染的介绍,裴宸朔明显对马鞍和马蹬产生了兴趣,骑马走到她身旁,伸手将她带上了自己马,“回去把这马鞍和马蹬图纸给我画出来,就算我救你的报酬了。”

司慕染撇嘴,“小气!”

裴宸朔拎着司慕染的衣领作势要把她丢下马,司慕染赶忙一把抱住裴宸朔,委屈嘟囔道:“我画我画!”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忍了!

四王府中,司慕染治好了脚伤,正打算舒舒服服躺在大**补个觉,一进院子,却见裴宸朔正倚在院中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司慕染微愣,“你怎么还在这儿?”

裴宸朔睁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对着司慕染上下打量一番,挑眉道:“这是我的院子,我为何不能在这?”

“你的院子?”司慕染微愣。

在院中打量一番,发现这院子并不奢华,但乾坤皆在咫尺间,倒是别具一格,很有大家风范。

司慕染挑眉道:“难道我以后都要跟你一起住这里?”

裴宸朔却是一脸的正色,“不然呢?”

司慕染嘴角抽了抽,欲哭无泪,“难道堂堂四王府,连个客房都没有吗?”

裴宸朔轻睨着司慕染淡淡道:“客房是有很多,但是你是客人吗?”

“……”司慕染默了,她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作为一个敢怒而不敢言的寄宿者,司慕染只能认命的跟在裴宸朔身后去书房画图纸。

不过既然明着不能跟裴宸朔做对,暗地里却是可以的。

因此司慕染画图纸时,总是不经意的“忘记”点重要的部位分解图,就是省略一些重要的小部件。

司慕染看着裴宸朔逐渐阴沉的脸,心里异常快活,表面上却装作一脸苦恼的看着他道:“不好意思,我从小脑子就不怎么好使,一些零部件想不起来了。”

看着司慕染那故作无辜的样子,裴宸朔斜飞入鬓的长眉不悦的一挑,终于忍无可忍的沉声道:“如果你将图纸画出来,本王就会满足你一个要求。”

之前靳霖答应她一个条件,因为司慕染离府没了下文,司慕染后悔不已。这次听裴宸朔也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她二话不说提出了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我要一万两银子。”司慕染不假思索道,如今这世道唯有金钱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就算被人说成是庸俗,她也不在意!

听到司慕染提出的要求,裴宸朔微微一愣,没想到她提出的竟是如此可笑的条件。

难道眼前这女人认为一万两银子,比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更加有价值?

裴宸朔掩饰住心中戏谑,脸上却不动声色唤来管家,沉声道“叫几个人去库房取一万两银子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名家丁搬着一个半人高的雕花红漆木箱来到了书房。

裴宸朔让仆人退下,上前将木箱盖子掀开,看着司慕染道:“你要的一万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