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贪污事大

太子跟着吏部侍郎与大理寺卿沿着城中开始走,一直走到较为僻静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太子有些讶异的看着路旁倒下去的树木等,不理解为何他们要带自己来到这里。

再往前走上一会儿,太子却是认了出来,那是南顺的堤坝所在,原本那上面长长的堵着的围墙已经全部坍塌出来,现在还在不断的往外面涌水。太子面色有些不善道:“为何还不命人堵上这缺口?”

吏部侍郎讪讪一笑道:“本来是因为下暴雨,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去,因此没有施工的人愿意来。而现在雨停了,我们却发现……兹事体大,微臣不敢轻举妄动,正要禀报圣上之时,您便来了。太子殿下,请随微臣来。”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太子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引路的吏部侍郎背后,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稍低之地,吏部侍郎停了下来,指着一处道:“太子殿下您请看。”

太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一块凸起的石头,不解道:“这有什么问题。”

见太子没有认出来,吏部侍郎只好开口解释道:“太子殿下,咱们现在所站在的位置,就是堤坝一角,而您看这堤坝的构造,只是用了少量的鹅卵石。大部分都是土。不论这土质是否好坏,这连外面应该有的一层粘土都没有。因为水会从土中流走,长此以往会造成堤坝根基不稳,因此要在那外面再抹上一层粘土,可是这本来要有的粘土,竟然一点都没有。”说完指着给太子看起来。

太子伸手拿了一块,没有粘性。又找了几块去试,还是没有粘性,不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吏部侍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本来想着,很多堤坝会因为有木头材料而生出些白蚁来,因此便派人吊着绳索下去看。谁知道没有,这才发现这里面没有粘土这种材料。不止是这里,还有这堤坝的其他地方,能检验出来的粘土十分少。微臣不禁大胆揣测,这恐怕……”

太子桃花眸变得很冷,看着吏部侍郎道:“有话快说!”

吏部侍郎鲜少见到太子发怒,不禁浑身一颤,道:“恐怕是因为长久以来,因为没有粘土的缘故,所以河水渗进到堤坝柱子之内,造成腐坏。而正巧前几日是梅雨时节,雨下的大了些,堤坝一时顶不住,这才倒塌了。”

太子眯着眼睛道:“哦,你这是何意?”

吏部侍郎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头上的冷汗直冒,心道这您明明知道,却偏要来问我,这不是在为难臣下嘛。但太子既然问了,他也不敢不回答,道:“这……这恐怕是谁挪用了修建堤坝的银两……臣下只是猜测,望太子殿下恕罪。”说完急忙又解释道,说的只是挪用,倒没说是谁贪污了……

太子此时却是笑了,道:“哦,你这意思是说那朱智贪污了这修建堤坝的银子?”

吏部侍郎闻言,此时也不顾那地上满是泥泞,俯身便跪了下去,道:“太子恕罪,微臣不是这么个意思。这堤坝早些年便建了,可是据臣所知,那朱智不过去年才到了这南顺来。而堤坝每年都会有朝廷发放的一批修葺堤坝的银两,想这银两,倒是可能入得了朱智的手中。至于原先的,微臣便不好说了……”

太子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好说?是不敢说了罢。看了一眼那现在十分颓唐的堤坝,太子觉得心内十分烦闷,只开口道:“回去再说。”

一行人这才又利索的回去。吏部侍郎也来不及整理自己那跪了一身衣襟的污泥,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城中建筑因为是混着有大理石,所以较为稳固。驿站里注满了老弱妇孺的灾民,没有地方供太子居住。而那朱府更是屹立不倒,因此太子的下榻之处,便选在了这朱府之内。

太子站在这朱府庭院里,放眼望去,虽比不得京都繁华,但也富贵至极。太子攥紧手心,这朱智看来真的贪了不少啊,这事情着实难办。

吏部侍郎一脸讪讪的走了过来,问太子是否需要更衣。太子这才看向自己,只见他那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倒真的有失体统。太子敛目应允,想是这吏部侍郎早已经寻了干净的衣衫,便走往自己房内去了。

吏部侍郎看着太子的背影,不禁咋舌。太子果然是太子,与他们这群人是不一样的。纵然衣衫不整,华服颜色尽失,整个人还是散发着浑身贵气逼人,让人移不开目光。吏部侍郎在原地怔愣一瞬,见太子离开,便立马跟了上去。

太子沐浴梳洗一番,换上了简单的衣衫,看起来还是君子翩翩气度不凡。

一行人聚在朱府的大厅之内,吏部侍郎与大理寺卿看着坐在上首的太子,个个都正襟危坐起来,不敢贸然发言。

太子神情却是淡淡,见吏部侍郎那屁股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好似生了疾疮了一般,不禁笑道:“吏部侍郎有什么话讲?”

吏部侍郎见太子点到自己名字,心肝一颤,当即坐定。心里却是无奈的紧,想他一个吏部侍郎,多少人要看着脸色行事,怎地一到太子面前就成了哈巴狗只成跪舔的样子?唉,奈何兹事体大,好在有太子坐镇,但万事小心为主,一着不慎,万一被太子当做了替罪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擦擦额头的冷汗,吏部侍郎谨慎开口道:“太子殿下,如今您已经知晓此事,我们莫不要即刻禀报圣上?”说着双手朝着天上做辑,好似文成帝在此一般。

太子本多情的桃花目一凌,吓得吏部侍郎立马噤声,不敢再作多言。只是心里苦恼的紧,这事情牵扯的这么大,那么多百姓的性命,若是此时不禀报文成帝。文成帝听闻后恐怕还要大发雷霆。

这可要如何是好啊。一面是太子这未来的储君,一面是当今的天子,哪边都得罪不起。但现在太子在自己眼前,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太子定睛看着下首,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连大理寺卿都以为太子要发怒之时,太子却突然开口了,语调缓慢道:“哦,依照吏部侍郎所言,不如现在告诉父皇,好判你一个监督不力未能按照旨意之最?大理寺卿,我倒问问你们,父皇说的抓住朱智,当即处死,这朱智的尸首在哪儿?”

被点到名字的大理寺卿满脸难堪,这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吗?太子明明知道拿朱智早已逃窜,现在要他们往哪里去寻了这朱智的尸首给文成帝去看啊!若是此时上报给文成帝,想是一个欺君之罪。到时候文成帝震怒,遭罪的人员就不好说了……只怪这案件没有那么纯粹,如今沾惹的多了……只是太子为何要为了他们着想,难不成太子也与这件事情有关系?大理寺卿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太子……

太子见大理寺卿那般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嘴角扯出一个冷笑道:“大理寺卿何意,难不成是在怀疑本王?”

大理寺卿自知失态,急忙跪在地上道:“微臣斗胆,微臣不敢。”

太子这才敛目,抚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来,道:“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我自会寻个好时机禀报父皇的。”

顿了一顿,太子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朱智强行征收的粮食在哪儿?总不会都带走了吧。还有那些他贪污的银两,总不会也全部都折换成了现银吧,全部折换成现银,怎么可能在逃命途中全部带走。还是说他存在了某个钱庄里,你们可查了出来?”

太子连连发问,吏部侍郎与大理寺卿险些有些招架不住。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又由吏部侍郎开口回答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朱智强行征收的粮食自然是不可能全部带走的,他征收的粮食全部放在这朱府里的三座有两层房屋那么高的粮仓里。而因为下了雨,粮仓下面有漏缝,因为没有做任何措施,雨水便顺着流了进去。导致下面很多粮食都发了芽。雨天湿滑,我们无法将那粮食挪出来,此刻天晴,下官这就去谴这南顺县衙里的捕快们去疏通粮食。城门那里还要守着,以防灾民暴乱,所以我们人手缺乏,可能会稍微慢些。”

看看太子的脸色,吏部侍郎继续道:“我们来之后也着手查了那朱智的财产,发现大件的玉器之类并未挪走,但是府内银子却是都不见了。因此下官猜测,那朱智应该是将府内的银两金条之类的带走了,还走的较为匆忙,而且现在南顺钱庄都无法正常运行,取钱也是在外城中。下官会查一下这里是否有连锁钱庄,好早日将那朱智捉拿归案。”

太子依旧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口中念道:“无银两啊,吏部我且问你,这朱智为人如何?”

吏部侍郎拧着眉毛,对太子此问十分不解,但还是回答道:“回禀太子殿下,下官调查时得知朱智此人为人十分严谨,从不肯妄断相信他人,连他的结发妻子或是十分宠爱的小妾,也从未得知他什么秘密。”

太子哦了一声,面上却带了笑容道:“原来如此,吏部侍郎,先紧着把那粮食弄出来之后,再去寻这朱府或者是附近这朱智的其他宅院里搜寻一下,看地上哪里比较松动。”

吏部侍郎闻言疑惑更深,只好回道:“下官遵旨。”

吩咐了南顺的捕快们去弄粮仓粮食,吏部侍郎还站在原地,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太子。

太子神色有些懒懒,道:“你还有何事要说?”

吏部侍郎一哆嗦,回道:“启禀太子殿下……这朱府门口聚了一些地方的财主土豪,要求见您一面,您这般高贵在上,岂是他们这番凡夫俗子可看的?下官遣人去赶他们,但是他们仍旧等在门外,下官不知如何办,这才问问您……您看?”说完两个眼珠滴溜溜的看着太子。

太子呵呵一笑,正准备找他们呢,他们反倒自己上门了。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吏部侍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了眼睛问道:“太子这意思是……”

太子此时面上有些不豫,厉声道:“让他们进来。”

吏部侍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道:“下官遵旨。”说完便带着疑惑的神情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大理寺卿和太子。大理寺卿看着太子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觉得空气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不由紧紧衣衫,开口道:“下官……去看看那般捕快办事是否利索,下官先告退了……”

太子不以为意,挥手让他退下。大理寺卿见太子面色不变,不禁松了一口气,急急的向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吏部侍郎走到门前,见有一名捕快堵着那门口不让那些员外财主进来。那些人虽然人数较多,但也不敢公然与朝廷起了冲突,只站在外面神色颇为焦急的等待着。

此时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走了出来,那些人不由眼睛一亮,率先有一人高声唤道:“大人大人,让我们见见太子殿下吧。我们有事要告诉太子殿下,大人,大人,您就让我们进去吧。”

其他人见此人这般说辞,也都附和起来,大人之声不绝于耳啊。

吏部侍郎微微皱起眉头,那一派侍郎的架子此时才算端了起来。问道:“你们可将事情先告知我一二,我再转告太子也是一样的。”

这显然是与太子所说不符,但他还是这么说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在太子面前唯唯诺诺久了,自然需要那些弱小来求自己,来显示自己的地位还在,说话还是极有分量。

那些人听闻面面相觑,其实告诉他是一样的,本就准备与这位大人商量的。只是还没有见到这位大人之前,便来了更大的人物。他们再三思量了一下,果然还是太子的头衔高些,因此都来寻太子来商议一二。

那群人相互看了一下,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他们中一个肚子与脸俱是圆圆的中年男子身上,那男子见大家都看向他,不禁生出了一份深沉的责任感。该男子轻咳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向吏部侍郎鞠了一躬,尔后伸手进袖筒里,摸了起来。

吏部侍郎皱着眉看着眼前男子,心里想道:该男子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那中年油腻腻肥嘟嘟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在袖筒里摸索一番,尔后有些艰难的一抽。

吏部侍郎有些警醒,想着这人不是要刺杀太子,现在见受到阻拦想要刺杀自己吧。心里有些害怕,吏部侍郎往后退了一步,尔后对着眼前的捕快使了眼色,让他们看情形不对就赶紧来救自己!

那男子从袖筒里抽出来的东西白花花的,吏部侍郎险些就要惊呼出声,好在余光看见了那中年男子手中拿的是……一叠子银票……啊?一叠子银票,乖乖,那银票厚的,怕是有上万辆。

吏部侍郎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刚才的险些失态,问道:“这……这是何意啊?”

那肥头大耳中年男子往前一步,奈何捕快拦着不让进,只好谄媚的笑着道:“一点小意思,小意思,让我们见见太子吧,大人您就通融一下吧。”说着就准备将那银票塞进吏部侍郎的怀里。

吏部侍郎看着那厚厚的银票险些动心,可是又想到太子也在,若是太子知晓了此事,上报给文成帝,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他与太子可不一样,太子是天生贵胄,自己不过是一介贫民……

念及至此,吏部侍郎做大义凌然状道:“笑话,你当本官是什么?是如那朱智一般的贪官污吏,你是来往本官身上泼脏水,来陷害本官的吧。”

言之凿凿,吓得那群人一愣一愣的,吏部侍郎这才有些得意的在心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