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確抬了抬眼,看着小陛下双手捧着杯子往嘴里送。

不知道哪个宫女送过来的,杯子太大,遮的脸都看不见了,小小的一团,软软的,乖乖的。

他放下杯子,饱满的唇瓣上满是水迹,波光粼粼,诱人的很,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裴確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裴確抬手给他擦掉,慕容纾没想到他会来这一遭,愣是没想着躲掉,被他擦了个正着。

裴確收了手,在慕容纾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捻了捻,感受着刚刚的触感——

软,怎么那么软!

沾上水迹的指尖麻酥酥的,有些软,有些痒,连着心里,都有些痒痒的!

裴確又看了一眼小皇帝,这才感觉,原来小崽子和小姑娘真的是不一样啊!

小崽子的嘴他都没怎么注意过,这小姑娘的嘴……他摸了还想摸!

小皇帝无语地看着他,嫌弃就不要给朕擦嘴!擦了就不要嫌弃!嫌弃也不要这么明显,还搓来搓去!他有这么脏吗?

可恶!

对着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并非君子所为,裴確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绝对不愿意做卫泱那样的虚伪小人!

裴確收了手,对小皇帝笑了笑,"陛下,过了年,你就年满十六了。"

我知道!小皇帝心里排诽,我知道我要十六了,不用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来告诉我十六了!

"所以呢?"

"陛下也该跟着臣,学点处理政务了。"

"哐叽"一声,他手里的杯子砸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杯中的清水从水杯泼出,扑到他明黄色的龙袍上。

他说什么?

处理政务?

让朕跟他学着处理政务?

他竟敢让朕开始学着处理政务?

裴確的脑子……不会是坏掉了吧!

李文忠见状立马从宫女手中拿出帕子,他本就是小皇帝身边随身伺候的,离得近了,这两人的对话也都顺着耳朵听了进去,这放权的话一出来,别说是陛下,连自己这个宫内的老人都心惊肉跳!

裴大人这几年势头大好,得罪了不少人,远的卫家不说,就说他们的陛下,对千岁大人也是满肚子的怒气!

自陛下即位的这一年来,是处处束手束脚,顶着个天子的名义,给裴確当提线木偶。

明眼人谁看不出他醉心权势,陛下的玉玺他收着,大臣的折子他改着,资政殿的龙椅前他加了把椅子,坐的比皇帝都舒服!

光是这些他还不知足,陛下被人称作万岁,他便自称九千岁九百岁,离天子一步之遥。

陛下即位之初,多少王侯睡不好觉,生怕一觉醒来,承乾宫里出了岔子,他们失去了慕容家族的庇佑,就像十年前的裴家,一脚从天上踩到泥泞里。

所幸裴確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又或许他足够自信,再或许他还带着被抄家灭族的恨意,想要对慕容氏狠狠折辱,所以他没有动陛下分毫,而是继续立于九千岁的位置上,牢牢地将北周王朝,将年幼的陛下抓在手里。

而自古以来,做权臣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新皇势弱,或许会屈于人下韬光养晦,而一旦走到了大权在握那天,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那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权臣——

除非他能推翻旧政,另立新朝。

而在这一点上,裴確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十二岁净身入宫,早就没了传宗接代的本事,就算他苦心经营,到最后也免不了为别人做嫁衣,一旦年老,权势被人觊觎,依旧要陷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局,谁都心知肚明,千岁爷聪明,更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李文忠跪下给小皇帝擦拭着衣摆上的水痕,偷偷瞥了眼端坐的千岁爷,继续想着。

所以那些权臣在位时,没有一个愿意主动把手里的东西交到别人手里——

权势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他没有主人,谁握住它,谁就能用它,既可以杀我,也可以杀你。

裴大人这一步走的,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慕容纾偏过头,神色复杂,"裴卿……让朕跟你学着处理政务?"

裴確点了点头。

慕容纾抿了抿嘴,要是这姓裴的真有放权的心,真的能好好教自己……留他条全尸... ...

不,留他条狗命,也不是不可以……

*

"他当真这么说的?"

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宫装美人斜着眼,睨了跪在他身侧涂蔻丹的小丫鬟,"颜色再深点儿。"

丫鬟毫不作声,又低头蘸了下带金箔的凤仙花汁。

"是!太后娘娘。千岁爷与陛下谈话时并没有屏退众人,听见这些话的不在少数。怕是等到明天一早,外面的王公大臣们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被唤作太后娘娘的人哼了一声,没再接话。

"娘娘,陛下年纪慢慢的就大了,裴確那边又有向陛下低头,和好的架势,届时他们君臣一心,咱们懿慈宫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管谁的日子不好过,哀家的日子都不会差。就算陛下不是哀家肚子里出来的,好歹这些年母子的情分是在的。"

"他苛待了哀家,外面那些人的嘴饶不了他。"

跪在地上的男子上前两步,一手握成拳,轻轻捶打在榻上美人的膝上,一手顺着裙摆滑了进去,"娘娘……那卫府……"

"退下吧。"

为太后染着指甲的宫女扣了个头,带着器具退了下去。

"娘娘……"男子放在膝上的手,隔着光滑的锦缎揉了揉。

那美人拧了拧眉毛,然后伸出小腿,脚趾点着对方的胸膛推了出去。她本就长得美,媚色如水,勾魂摄魄,三十左右的年纪,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卫府的人,最近有没有联系过懿慈宫?"

那男子微微变了脸色,"小卫大人也太不懂规矩了些,昨晚他留宿宫中,奴才混入承乾殿找他,他竟然闭门不见。今日下了朝,他又径直出了宫,真是一点儿不把娘娘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