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

昆明一条僻静大街上的小酒楼内,盐帮帮主马富贵正在喝着小酒,郁闷着。

马富贵觉得自己现在像条没有人要的野狗。除开自己身边的几个忠实手下,其他人都开始背叛了他。在和民族复兴党的较量中,他是一败涂地。大部分打手被民族复兴党人和王家瑜联手干掉了,他向郑炳坤求助,被拒绝。郑的秘书还冷冷地转告了郑炳坤的意思:你们黑帮之间的争斗,和三民党没有关系。

马富贵差点被气死,对三民党他是没有办法,但对民族复兴党的党魁方云他是恨之如骨。如果不是他搞个什么鸟党出来,他马富贵现在还快乐似神仙,就***吃肉包子也可以买两个,吃一个扔一个,可眼前。。。。。。

“滋。。。。。。”马富贵一仰头,酒入嘴里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把小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往嘴里扔。

“哟,这不是马帮主吗?好雅兴啊。”一个带着宽沿帽,身穿长衫的中年人向马富贵打招呼。看他的样子,是刚走进酒楼的。

马富贵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人,记不起他是谁,但看着他脸上有点奸诈的笑容,问:“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那个中年人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说:“马帮主,您怎么会记得住我这种小人物呢?敝人姓刘,单字一个强。是跑单帮的。去年在马帮主的三姨太生日酒会上见过您,只不过您老不记得小的了。”

马富贵听他说话恭敬,很是受用,也不再在意他的来历了,问:“一个跑单帮的?刘老弟,最近在那里发财啊?”说着,示意站在他身后的一名手下给刘强放了一个杯子。

刘强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然后叹了口气:“发财?一言难尽啊。”

“说说看。”马富贵闲着也是闲着,被他的话勾起了一点兴趣。

“马帮主,也不怕您老笑话,我这段时间赔惨了。我辛辛苦苦从川南搞了一批川盐,想倒腾到贵州赚点辛苦钱,谁知道贵州全是‘富强’盐,价钱比我还低了四成。这不没法出手嘛,只好又运到昆明来试试,谁知道这里也是‘富强’盐的天下了。搞得我现在是不敢再运走了,赔不起那个车脚费。这不,今天到您老三姨太府上一打听,就到这里来找您老帮忙来了。”刘强一脸愁苦像。

“又是***‘富强’盐。”马富贵一听,气就不打一处。

“马帮主,您老看能不能帮小弟这个忙?”刘强又喝了一杯酒。

“刘老弟,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我现在都还闲着喝酒咧。我的境遇比你惨多了。”马富贵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马帮主,难道道上的传言是真的?”刘强一脸吃惊的模样。

“是真的,我输了。”马富贵眼睛射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难道那个方云来头真的有那么大?”刘强惊诧了。

“屁!不就一个留洋回来的盐商而已。”马富贵呸了一声。

刘强不说话了,招呼酒保过来把酒桌上的酒菜全撤了,换新的上来。然后恭恭敬敬地给马富贵倒上了酒,敬了他一杯。吃了几口菜后,刘强问:“马帮主,难道您老不想报仇?”

“怎么不想?只不过是。。。。。。唉,有些事说不明的。”马富贵闷闷地道。

“哈哈,我原来还以为马帮主还是条汉子咧,原来也是一个畏首畏尾之徒。”刘强轻蔑地说道。

马富贵脸色腾地涨红起来,猛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刘强。他身后的两个打手也围了上来。刘强坐着不动,依然用轻蔑地眼光和马富贵对视着,淡淡地说:“怎么?被说着痛处了,想动粗吗?”

马富贵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坐了下来,制止了要动手的那两个打手,闷声道:“没办法动他。”

刘强见时机到了,低声道:“马帮主,您老若想报仇,倒不是没有办法。”

马富贵精神一振,问:“什么办法?”

刘强附过头去,在马富贵耳边嘀咕了一阵。马富贵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刘强说:“你不是来给我下套的吧?”

“怎么会呢?马帮主,这是我们几个跑单帮一起想的主意,这事儿只有你马帮主才干得了。要不,以后我们都不用混了。”刘强一脸媚笑地道。

马富贵有点心动了,有点迟疑地道:“我凭什么帮你们?”

“马帮主,只要您老愿意,我们这里好说话,我们把这次运到昆明地川盐全部送给您老,一共有四十袋。另外再给大洋一万块。”刘强笑眯眯地说。

“你们真舍得?四十袋川盐,价值不霏啊。”马富贵吃惊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把他弄掉,以后我们都要回家喝西北风去了。”刘强恶狠狠地说道,目光又怨又毒。

“好,哥哥我也博了这一回。”马富贵眼里闪着贪婪地光芒,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水,拉着刘强就走,“刘老弟,看看货去。”

遵义的议会选举先期展开。这一次选举吸引了西南三省(滇,黔,桂)的目光,也是中央三民党势力和贵州地方势力民族复兴党之间的较量。对于方云的民族复兴党,滇、桂的地方军阀有所耳闻,知道方云是一个留洋归来的盐商,生产销售一个名为“富强”的牌子的精盐,很富有。这种盐的品质好,细白如雪,很难仿冒,民间私下也叫它为雪盐。

贵州军阀王家瑜将军与帝国政府首脑李飞耘总统的矛盾,已经是天下皆知。帝国政府图谋贵州地盘的举动非常明显,这也让滇、桂军阀感到有点恐惧。本来在南方政府中,还有一个比较富裕的行政省——广东,但是广东军阀在不久前被帝国军队击败了,向帝国政府臣服了。那么西南三省就岌岌可危了。西南三省中,贵州最弱,所以这也是李飞耘先拿贵州开刀的原因。

选举前的宣传造势非常激烈,民族复兴党处处占有先机,宣传手段层出不穷。三民党失了先机,但是毕竟是帝国的执政党派,也是手段尽出,逐渐扳回劣势。到了投票前的一天,民族复兴党也只是领先三民党几个百分点。就在这关键时候,贵州军阀王家瑜将军、云南龙江将军和广西白经纬将军进行了一次秘密会晤,一致决定联手抵制三民党的入侵,全力支持方云的民族复兴党执掌遵义议会的大权。随后,王家瑜将军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支持民族复兴党主席方云竞选遵义市议会委员和遵义市市长。

有了贵州王的支持,贵州的士绅、大员纷纷表态,形势一下就有利于民族复兴党,把三民党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收到了消息的三民党西南总部主席郑炳坤急匆匆地从昆明赶到遵义,连夜召开新闻发布会,为三民党造势,以挽回局面。

对于方云,郑炳坤通过上次事件了解他的一些性格特点,要他臣服是比较难的,既然不能收服,也只有打垮击败他。在郑炳坤眼里,方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信号。他详细调查过方云的背景,在国内的情报显示方云是东北黑龙江哈尔滨市人,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变卖家产后游学欧洲,经营一些转手生意,发了一笔小财。最后是回国在桐梓开了一家悦来酒楼,捐了一个帝国预备役民团团长。

可是,郑炳坤并不相信这些情报,首先现在哈尔滨已经不属于帝国管辖,那里的档案资料估计已经被毁坏得差不多了,方云的出身无从考证。其次,情报所方云在欧洲游学经商,以帝国目前的力量,不可能为一个小人物跑到欧洲去查方云的底细的。其三,方云虽然是帝国的官员,但他在桐梓实施的行政手段,有点像江西苏区的红色政权。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方云在桐梓出现,刚好是红军过黔北后不久,他最初带来的那三十来个人,明显是经过战火洗礼的士兵。所有这些,都不得不让郑炳坤怀疑方云是革命军的残留人员,是社会党人。西南内务部分局曾经有特工人员想打入民族复兴党高层,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民族复兴党的结构非常复杂,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分成不少的党内小派系,真正的核心还是跟在方云身边的那几个人。不得不承认,方云是一个高明的人。郑炳坤已经收拾起先前小看方云的心态,把他列为了难缠的对手。

对于王家瑜、龙江和白经纬的秘密会晤,郑炳坤私下也是非常恼怒的。帝国政府千方百计地要消除地方军阀割据,也是为了更好地集中帝国的国力,统一调度。这些人为了自己私人的利益,不顾国家的利益,真是一群混蛋!就是这些强权军阀割地自居,大汉帝国其实被划分为十几个相对独立的小国,互相攻击不休,生产停顿,经济倒退,要不然,以我大汉帝国的泱泱国力怎会被一个小小岛国欺凌?

“民族复兴党明天一定会胜利吗?恐怕未必吧。”

郑炳坤嘟哝着说完,疲惫地躺在了**,带着重重忧心入睡了。也是,一个近六十岁的老人了,车马劳顿是不太吃得消的。

这一夜,注定了不会平静。

遵义市,民族复兴党竞选总部灯火通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为明天的投票选举做最后的准备。大家都非常亢奋,明天几乎可以说是胜券在握,所以大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不一会儿,有消息传来说主席要来看望大家,这让大家兴奋异常。果然,过了十来分钟,方云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的中山装,在王文宾、王力军和林红军的陪同下,到达竞选总部工作大厅。竞选总部的工作人员自觉地排成队,欢迎他们敬爱的主席。有不少党员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方云,不由地拼命鼓起掌来,有不少人开始呼喊:“胜利!主席!”

“胜利!”

“主席!”

。。。。。。。

方云微笑着伸出手,一一和在场的工作人员握了手,不时地说:“谢谢您的工作。”“非常感谢。”等等之类的话语,有不少女工作人员非常没有风度地流着眼泪尖叫了起来。搞得方云身边的王文宾他们暗暗摇头,大是羡慕。

方云站在中间的空地上,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后,然后是和工作人员一起合影留念。随后,方云在众人的簇拥下,参观了竞选总部。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方云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走出竞选总部。在竞选总部大门口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方云被等候在这里的媒体记者拦住要求采访。方云同意了记者们的要求,就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接受记者们的提问。

突然―――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方云的左臂冒起了一团血雾。

“有刺客!”方云身边的警卫迅速用身体护住方云退回大门里面。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击中了大门的柱子。门口一片混乱。

门口的警卫和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察反应过来,纷纷四出寻找枪手。

就在枪声响起的时候,埋伏在离复兴党竞选总部大门口有120米远的一座无人居住的小楼楼顶的马富贵和他的两名手下也惊呆了,第一枪不是他们打的,后面两枪是他们在混乱中乱打的。

“他***,谁能告诉我是咋的了?”马富贵憋了一口气,忍不住骂了起来。两名手下冲着马富贵摇摇头,他们也搞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

“快走。留在这里等死啊。”还是马富贵反应快,招呼着两个手下就跑。下了楼顶,他看见两个手下还傻乎乎的提着那两把长枪跟下来,顿时火冒三丈:“快把枪扔了,提枪出去,你们找死啊。”两名手下马上把枪扔在地上,跟着马富贵跑出了小楼,在夜色中沿着街道边就跑。

昏暗的街道上突然灯光大亮,马富贵等三人被灯光刺花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用手挡住了眼睛。这时候,一阵清脆整齐的拉枪栓的声音响起来,一个声音透着喇叭喊话:“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违抗者格杀勿论!”

马富贵这下是真的呆了。

遵义市警察局审讯室。

三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坐在审讯桌后面。马富贵身上伤痕累累,双手被反绑在审讯椅上,两盏审讯灯直射在他色彩斑斓的脸上,巨亮的白光刺得马富贵根本睁不开眼,刚才被警察殴打的伤处,疼痛钻心。

“姓名?”

“马富贵。”

“身份?”

“盐帮帮主。”

马富贵光棍式的回答让问话的警察顿了一下。

“为什么要刺杀民族复兴党主席方云?”

“冤枉啊。”马富贵叫了起来。

“冤枉?我们在你们三人跑出来的小楼里,找到了你们扔下的枪支。还想狡辩吗?”

马富贵嘴里冒起了一股苦味,他叫道:“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呀。我们是准备刺杀方云这狗娘的,但没有打中他。”

“没有打中?那么,你是承认你们要刺杀方云了?”

“是,也不是。”马富贵又叫了起来。

“妈的,和我们玩文字游戏啊?”一个警察过来给了他一记耳光。

马富贵浑身痛得如火烧起来,他脑海里又浮起了刘**诈的笑脸:“马帮主,其实这件事情是十拿九稳的。您老想想看,您和三民党西南总部郑炳坤主席是什么关系啊?那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关系了。您老只要把那姓方的打死了,即使被警察抓住了又怎么样呢?您老只要把这层关系一亮,那还不乖乖地把您老给送出来?您老请看,这四十袋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好川盐,是白花花的大洋啊。呐,这里还有五千块大洋。事成之后,我们会把另外一半大洋全付给您老。不就一个人嘛,一了百了,即可以为您老出一口恶气,也可以夺回道上的生意。真是一箭三雕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了郑炳坤,好歹自己也替他卖命了几年,而且这次自己的确没有打中方云啊,他想郑炳坤应该会救他的,想到这里他叫道:“我是受人支使的,我要见郑炳坤。”说完,他剧烈地喘息起来。

“谁?郑炳坤?”审问的警察似乎被吓住了。

在隔壁站着聆听审讯的两个身着黑色警督制服的人也愣了一下,两人扭头低声说了几句,又继续看着审讯室的审问过程。

“对对,三民党西南总部郑炳坤主席。我要喝水。”马富贵感到嗓子干涸得厉害。

“你是说你受郑炳坤主席指示去刺杀方云的?”

“没错。”马富贵就着一名警察递过的杯沿猛喝起水来。喝完了一杯,他又要了一杯。似乎感觉到事情重大,问话的警察语气温和了许多。

“那好,马富贵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我们会通知郑主席的。”

于是,马富贵就把和刘强交易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一口咬定郑炳坤支使的。他没有说出刘强的名字。

“是四十袋上好川盐和一万块大洋吗?”

“是的。大洋只付了五千,还有五千说是事成后再付。”

隔壁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齐走出审讯室隔壁的房间。其中一个人说道:“好大的手笔啊。四十袋上好的川盐,市值不下五万块大洋啊。”

“是啊,也只有三民党才有这种实力出得起这种价钱。杨队长你看这事情怎么处理?”

“哼,三民党为了竞选,什么手段都出来了。我可不希望他们赢啊,好歹我也看复兴党顺眼点。这样吧,我们把口供一样四份,一份给三民党送去,一份给王主席送去,一份给内务部西南分局送去,一份我们自己留档。”

“那媒体和复兴党那边怎么办?我可不想我的警察局又被围啊。”显然,说话的是遵义市的警察局局长。

“就说是枪手受人雇佣杀人吧。复兴党那边就由我们分区总队出面和他们沟通好了,主席的公子在那边,我们也好说话。”杨队长说。

“那么就拜托杨队长了。”

“这三个人要严密看管,千万不要出漏子。”

“放心,我24小时派人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