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安靜的垂著帳子，躺在**，他睜著一雙眼睛，梳理整齊的頭發帶著營養不良的枯黃，臉色蒼白瘦削，不見什么血色。
“昨晚上，我好像又游回那里去了，江底有泥沙，石頭，還有魚游來游去。”
“你又在瞎說些什么？”
男子站在床邊，端著藥，皺眉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兒。
“應該死了。”他扭頭看著窗外大白的天色，“出太陽了，不能出去見光，鬼魂都不能見光的，難怪我不能動。”
“你不能動是你腿跌折了！”
“聽說鬼魂都是跟霧氣一樣的，難怪我摸不到自己的腿。”
手動都不動，哪里摸的到？
再受不了他的胡言亂語，男子眉角一抽，把藥放下，用力卻小心的抱起**的人，把他直接抱出屋子。
“你看看！你有影子沒有！”已經有下人機靈的放下一個躺椅，男子將人放在椅子上，握住他的手遞到跟前。
“現在是正中午，你魂飛魄散了？”
有幾個人躲在拐角處，看著院子里那一對的舉動，無限同情的看著男子俊朗又憋屈的樣，“二哥真是可憐，被莫默逼得，連這么幼稚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了。”
“哎，莫默心里氣不順，大家都知道的，二哥也是沒辦法只能應著他。”
原來這一對，大白天討論自己鬼不鬼，死沒死的，正是剛剛舉辦過祭奠葬禮的莫默還有莫二。
拐角里看好戲的，則是到葬禮上上過香，還撒過傷心淚的莫六一干人等。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說來話長。
話說莫六因為某人的禽獸行為錯過了莫二的婚禮，不過，結果也不算太糟糕。
莫默陰差陽錯來報仇，誤打誤撞這場子砸的也圓滿。
而且莫默的出場，更是隨了莫二的愿。
可是，被河水沖了幾十里路，從河里撈起來后，莫默傻了。
誰讓給人工呼吸之后，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莫四呢。
本來在河里蹲了一晚上，計劃里只撿莫二的莫四，除了莫二，還撿到了被莫二抱在懷里的莫默。
莫默喜極而泣之后，頓時沉默了……。
莫四不是死了嗎？
一干人等的欺瞞行為，嚴重刺激了一個人的心肝。
“如果是我被瞞了這么久，我也會很難過很傷心。”青瓷說了一句公道話，說罷，他橫了秦爺一眼。別說莫默生氣，他也不舒坦，不知情的人他可也算一個，只是沒莫默被騙的那么長，那么徹底罷了。
“其實莫默也不算折騰了，對比一下那倒霉鬼的待遇就可以知道，他對二哥真是沒話說了，好到底了。”
莫六也替莫默打哈哈，和大家一起對院子里，莫默一把把藥給噴上莫二的臉的行為，視而不見。
比起被支使到池塘里挖蓮藕贖罪，弄的分不清泥巴還是臉的老四，他們二哥這神清氣爽的，真是夠享福了。
“你還要生氣到什么時候？”莫二抹了一把臉上的藥漬，吩咐下人再端一碗上來，絲毫不見氣惱。
“我哪敢生什么氣？我能安安穩穩坐在這里，都是您大人大量了。”
“莫默！”不說神不說鬼，倒是開始挖苦嘲諷。
“也是我沒用吧，不然干嘛只瞞了我這么長時間？”如果不是最后他真的沒忍住去砸他的婚禮，這人是不是就會徹底把他丟到一邊，讓他也像其他人一樣，被欺瞞，被糊弄，被這真真假假的戲弄得分不清真相，然后傷心一場？
“莫默，我沒想騙你，到了時候一定會和你說的。”等到這場婚禮之后，他就會把莫默接回來，好好的解釋一番。
到時候是打是罵，隨他。
“你的到了時候還真是早！”細細數來，莫二他們的籌劃，恐怕從高城出現就開始了，足足兩三年的時間，他都一無所知，害的他以為莫二真的就因為榮華富貴……
還有老四！
莫默每每想起，他這兩三年是怎么懊悔，怎么絕望，大多因為莫四的“死”！他倒好，逍逍遙遙，好不快活。活該莫四那要不得的潔癖，把他攆去挖池塘，都是輕的。
“你生氣，我們都明白，但是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莫二緩聲道。“莫默，你知道三年前飛葉樓里有多少兄弟嗎？”
僵坐在那里的莫默眸光一動。
“不提飛葉樓里的產業，光是各分舵，總舵，還有正在學習準備加入飛葉樓的弟子，一共就有三萬多人，而其中有一大半都有家有子。”
“這些人怎么跟的我們飛葉樓，你想你比我更清楚吧！他們，和你差不多，對朝廷沒什么好感，只想踏踏實實過日子，是絕對不會依附于朝廷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想和朝廷有瓜葛，當然可以，只是樓里這些年發展太快，鋪的攤子太大了，急流勇退，那些基業不要緊，可是那些弟兄們怎么辦？他們到時候該何去何從？”
“也是我欠了考慮，沒想到身在江湖，小心立足于俠義之上，也有樹大招風的一天。”
“這三年的時間，樓里的兄弟想退的，都退了。哪怕沒了飛葉樓，也能帶著一家老小過活，朝廷找不到他們頭上。”
“莫默，我知道，飛葉樓對你意味著什么，錢財你不在乎，真正讓你擔心的是跟你一起打拼的那些兄弟，當年，如果我告訴了你高城的到來有多危險，你會跟著我走嗎？”
“我只是替你選擇了，你只會選擇的那一條路，雖然辛苦了點，但是大家都平安到達了。”
他們也功成身退，江湖上，莫默和莫二，莫四已死，莫三和莫五也不再涉足江湖，隱遁而去，這一場戲，朝廷會相信的。
莫二難得的，說了這么多的話，而莫默，已經紅了眼眶。
最了解他的人，確實是莫二，如果當年他知道了平靜下的暗涌，他會做什么？當然是要先保全那些兄弟。
只是他為人沖動，又沒什么大智慧，知道了，也只是壞事而已，瞞著他，估計是對的。
把話敞開了講，莫默也氣平了些。
“你怎么不接著瞞下去？”他橫了莫二一眼，去了他這個礙眼的，無事一身輕的莫二，得多快活。
“你知道的。”莫二彎彎嘴角，直直看著莫默，只把臉皮越加厚實的莫默給看的紅了耳根，轉過頭去。
“這太陽太烈了，我要回去睡覺！”
莫二看了眼早躲進云層里不知去向的太陽，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