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

云宗山一役之后,朝廷似乎再也没有提起围剿仙道一派的事情。

不过这次的招降事件已经彻底那影响了这些门派府邸甚至是整个修真界。

大大小小的门派在军队和朝廷的威慑下,要么被灭解散,要么归顺称臣。

一时间极度低迷,唯有云宗幸存下来,几年之后修身养性,成了修真界最具威慑力的大门派之一。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曾经的征战连年,民不聊生,大多将希望寄托与无形的仙佛鬼神。

据说当年天锦国甚至还有国师一职,不过传说就是因为最后一位国师麒麟的突然失踪,才导致了天锦国第一个被轩辕祁的凤国打败。

轩辕帝似乎低估了这些道士佛者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了。

自从派军队镇压修仙者的圣旨一下,就在民间引发了极大的不满。

后来派出去的五千精兵无一归返,轩辕帝忙着找了借口,为了安抚浮动的人心,耗费了不知多少精神。

等到事情终于渐渐消失在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时。

轩辕帝也一病不起了。

半个月后,京城传出口声。

轩辕帝将自己身边所有的儿子全部任了亲王,指派了封地。竟没有将皇位传给任何一位皇子,随即又有消息,据说皇帝排出大量的人手,寻找流落在外的太子殿下,轩辕遥,遥儿太子。

“怎么又是你?”

望月再一次在忘川河边遇到了凌霄尘。

凌霄尘出现在望月眼前的时候,望月确定自己刚刚将受伤吐血昏迷在自己怀中的那个家伙安置在**,等他安安稳稳沉沉睡过去,自己才走出来的。

他记得黄泉之王喜欢曼珠沙华,本来是想来这河边,采些新鲜的回去插到玉瓶里去的。等到黄泉之王醒了,就能看见的。

谁知到,刚到河边,就看见这么个和黄泉之王生的一模一样的白衣人,半透明地在河边飘啊飘。

“我……想见你了……”

凌霄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对他说自己在做梦?他怎么能信呢?

望月拧起眉头看他,凌霄尘一时有些恍惚,“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说来也真是好笑,好像我最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总是在做梦。”

“听不懂你说什么。”

望月知道这个和黄泉之王一模一样的人并没有恶意,便不再管他,一心低头摘自己的花。

凌霄尘也不再说话,俯下身来想和他一起摘花。

可是刚碰到花,指尖就从那花心中穿过去了。

凌霄尘怔了怔,神色有些悲哀。

望月瞧见了,也有些不舒服,便关照些的语气道,“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我的月儿怎么会出事,我相信他的,那玉佩决不会伤害他。”

“什么?什么玉佩?”

望月这一听,反而停了下来。

凌霄尘孤零零地坐在离望月不远的地方,没有回应,竟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你也不该看见我的,我其实想在梦里多看看你的,可是又想快些醒过来,我得醒过来,才能找到月儿,依他的性子,一定着急了……”

望月停了下来,支起身子,他觉得这个‘凌霄尘’怪异之极,先不说他是什么,仅凭一届妖孽或是魔障是无法来到这黄泉的,可他又不是鬼魂野鬼,更不是什么仙魔,再说他的行为,在望月眼中,他就像一个疯子,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问他也不解释,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令人抓狂。

望月当下心中老大不爽,正想张口,却见凌霄尘的影子越来越透明,几近消失。

又是这样!

望月怒气更大,心知这奇怪的人马上就消失了,就当自己真的做了一场梦吧,望月捏起一大捧曼珠沙华就往回走,头也不回,也不顾凌霄尘一个人,盯着他的背影痴迷的发呆。

走到宫殿口的时候,望月突然停了下来,扭过纤腰看向刚才的方向,那个岸边的凌霄尘,早就不在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

望月有些恍惚。

将怀中的花捏的更紧。

“他说……‘我的月儿……’?”

“你可算醒了!”

凌霄尘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子兰的惊呼。

睁开眼,脖子脑袋浑身都疼,刚才在梦里看到月儿了,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又睡了多久。

凌霄尘慢慢坐起身来,觉得身子僵硬得很。

伸了个懒腰,恰好看到子兰慌慌张张出去的背影。

真是的。

凌霄尘就着床边的冷水洗了脸,梳好了及膝的长发。

镜子中的人只着中衣,一脸苍白,那双眸子,却是天上地下,再难寻得的美。

这里是子辰和自己的那间房。

凌霄尘慢慢地坐在桌边。

口渴,可是不想动弹。

是不是睡得多了呢。

房间中的摆设还是那些,洗衣服的竹篮被丢在一边。

凌霄尘看到那篮子,有那么一瞬间,脸上闪过笑意,却很快就被忧虑取代了。

倒了杯热茶。

凌霄尘轻轻捧在手心里。

茶水冒出的白色的热气,照的凌霄尘的脸色,很是不真切,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

云宗的大难过去了。

子辰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了……

自己本就在师兄弟们面前丢了不知多少难看。

要离开,也没什么留恋了。

师傅……子辰……

没有尘儿……

都会过得很好吧。

关键是月儿的玉佩。

算了吧……

先逃回竹楼去。

等找到了月儿,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凌霄尘越想越开心。

简直都要坐不住了。

月儿,能带着这么多的人来,定是遇到了贵人相助,说不定,已经回竹楼去了呢,还有那只小墨狐狸,不知道有没有咬住遥儿的心儿呢。

“师兄!”

子兰突然一脸局促地出现在门口,见凌霄尘捧着被热茶满脸喜色,不禁想,“都说着掌门师兄已经疯癫,我看这事情是有些玄乎。”

“怎么了?”

子兰张张嘴,垂下头道,“这可巧了……前阵子受伤昏迷子的宣师弟昨个醒了……不知道要和大家说什么。好像是见到了伤他的凶手……大……大掌门教您现在就去正殿去……”

“子宣……”

不正是当日撞见自己和月儿的!?

凌霄尘脸色骤变,手中的杯子抖得厉害,热茶洒了一身。

凌霄尘总觉得自己半梦半醒的。

一路上听到师兄弟们切切私语着,似乎是说自己疯魔了。

也许吧……

也许自己早就疯了也不一定。

自从第一次做着前世的梦。

凌霄尘就慢慢的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甚至有的时候觉得,在云宗,才不过是一场真正的梦。

管他呢……

不管怎么那边是梦。

只要有月儿在就好了。

只要有月儿在就好了……

穿过回廊,两边开满了鲜艳的春花,凌霄尘跟在子兰身后,停了下来,信手捻起一只,黄色的花蕊出奇的脆弱。

凌霄尘将他别在胸前的衣襟上。 耳边是麻雀清澈的鸣声。 眼前一片的□。

左边垂下的柳枝,嫩黄色的小叶子拍打在凌霄尘的肩上,就像是轻轻的爱抚。

已经是春天了。

竹楼的雪,也该融化了吧。

凌霄尘继续走着。

一边走,一边张目四顾,将生机勃勃的□,尽收眼底。

今日的偏堂传来了浓浓的香气。

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师兄弟们未寒的尸骨呢。

殿外的骨灰,也该扫干净了。

身上着的是新换的白丝绸衫,空气是一股刚刚下过雨的味道,清新之极。

竹楼的雪也该化了。

化成门前不远的那条清清的小溪。

凌霄尘眯起眸子,脑海中近视安和的一片想象,遥儿在下游处取水,h狐狸却偏偏跑到上游洗澡,气的遥儿抡起铲子就要打,月儿则抱着自己坐在屋顶上,笑眯眯地喝着露水春茶。

到了呢。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子兰局促不安地看了凌霄尘一眼,不安地推开门。

凌霄尘嘴角竟然满是安心的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幸福的事情呢。

竹林也该冒出小笋了。

和月儿趁着嫩摘了,给遥儿炒了,再配上那坛百年的美酒……

一起看月亮。

月圆之夜,大家都围在一起,一个都不少。

一个都不少……

门开了。

子辰坐在最高处,依旧被厚厚的帘子遮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师傅站在他的左边,子代掌门站在他的右边,似乎都受了伤。

凌霄尘竟然神情恍惚,满眼都是笑意,那眸子惊世俗尘,仿佛日月星辰都坠落在这里,流光溢彩。

真是美得令人震撼,只有这般美丽的眸子,才会招人怨恨吧。

凌霄尘安逸地踏进门去,听不清周围云宗弟子的窃窃私语。

大门被关上了。

那受伤刚醒的师弟的面孔也有些不清晰。

大殿后来乱哄哄的,师傅的脸色难看极了,子代掌门却掩饰不住眼中流过的得意之色。

看不到子辰的表情。

听不见众人的怒诉。

凌霄尘的心,早就不在这大殿中了。

他的心,沐浴在春风里,飞着飞着,飞出了云宗,早就飞到那一片嫩绿的竹林中去了。

他和望月的事情还是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子宣师弟红着眼睛揪起凌霄尘衣襟的时候,周围弟子的眼里都有一种凌霄尘说不出的鄙夷。

还有师傅,捂住了自己半张脸,痛心疾首地瞪着凌霄尘。没出息的弟子啊!

“你说!你在山下和那妖孽赤身**地干什么勾当!?还想杀了我!?”

……子宣师弟他说什么……凌霄尘听不清楚。

好乱……

他想走了。

想回到竹楼去……

放我走吧……

子辰……

大殿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子宣师弟也压抑着放开了凌霄尘。退了几步。

他刚才,竟然说出口了。

凌霄尘被子宣一松手,无力地跪坐在殿中。

他说,“子辰……你放我走吧……”

凌霄尘是勾结妖孽的人。

还以男子之身与其结合,简直天理不容。

要不是凌霄尘,那妖孽也不会魅惑朝廷,派兵造成了一场修真界无法挽回的浩劫。

上万的人,都是被凌霄尘害死的。

最后子辰站起身来说了那么多。

凌霄尘也大概听懂了这些个意思。

真是……推得一干二净呢……

凌霄尘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辩解字。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地位,这云宗,已经再不是他曾经的乐园。

真正的乐园……

却再也回不去了……

当子兰发着抖地将那杯毒酒塞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凌霄尘就知道,那竹楼,自己终究是回不去了。

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云宗,竟是一座逃不出的牢笼。

罢了……

“喝了吧……洗去你所有的罪孽……”

子辰的声音在耳边飘渺。

凌霄尘觉得那酒难喝极了。

他咽下之后就开始想吐。

最后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来。

难喝……

比不起月儿藏了百年的那坛。

还记得那天晚上,月正圆。

“他怎么还没醒?”

轩辕祁已经带着林菲回到了皇城,林菲回来的那天,轩辕祁当着林菲的面,把那具锁了他十几年的手镣脚镣毁去了。

林菲只是一个劲的哭,后来什么也没说。自然也没有再离开他。

怀中的望月依旧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不睁开眼睛,就那么缩成一团毛茸茸的白,在林菲的怀里,沉睡不醒。

“他怎么还没醒?”

某一日,莲池边,轩辕祁凑过来摸下巴。

抓抓它的小耳朵,又拽拽它的尾巴,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却一直没有睁开。

“我也不知道。”

林菲摸摸望月的毛,满眼的忧郁,“已经施了治愈术,它的伤应该都好了才对,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轩辕祁摸摸望月毛柔柔的小脑袋,笑道。

“是不是在等他心爱的人,想一起醒过来呢。”

“他为什么没醒!!?”

云宗暗室里,子辰那剑指着子代掌门的胸口,计划得好好的。凌霄尘服毒自尽已经半个月了,本应该在众师弟面前断气后的七日之内醒来的,可如今都半个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

子代掌门将剑尖拿手夹住,微微笑道,“可能是我那天喝多了酒,多放了几味药吧……”

话未说完,子辰已经愤怒地穿透了他的胸腹。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还真没有手下留情呢……枉我曾经同你……虚度一场……”

“住口!解药交出来!”

子代掌门突然大笑起来,咳了大口的血,神色几近疯癫,“没了!哪有什么解药!你就守着他,睡一辈子吧!!”

再一剑刺透心脏。

子代掌门摔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明明都计划好了的。

等他七日之后醒过来。

就带他离开这里。

离开云宗,去哪里都好……

子辰丢下剑,扑倒在凌霄尘的床边,凌霄尘被他昨日换了新的衣裳,睡的正香甜。

“尘儿……”

子辰伸出指尖轻轻划着凌霄尘的眉眼,凌霄尘的嘴角尽是微微的笑意。

“尘儿……可是做了什么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