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上身穿着件白色长T恤就从楼上下来了,湿漉漉的脏橘卷儿在头上炸着,勉强算是不滴水了。

“外套怎么不穿?”傅决寒几步跨到台阶上,把他手里拎着的厚毛衣拿过来,往孟一头上套,“刚洗完澡你也不嫌冷。”

“靠......这谁衣服你就给我穿......”孟一抓着他胳膊乱躲,嫌毛衣太大,不想穿。

奈何头上那两只大手压根没被他撼动一点,傅决寒按着脖子就把他给套进毛衣里了。

“我的。”

人都在我家了,还想穿谁的衣服。

其实今天早上他就吩咐了栗阳给孟一买两件衣服,但刚才站在衣柜前突然就不想给人穿了,转手拿了两件自己的厚毛衣。

毛衣本就是宽松版,孟一穿着下摆直接盖住大腿根了,抬胳膊都露不出手,显得他更小了。

“呦,嫩瓜蛋子啊。”

栗阳端着米粉从厨房走出来,随口问:“小少爷今年多大了,有二十了吗?”

孟一最烦别人说他小,当即就把一双杏仁眼瞪圆了,“今年四十五,论资排辈你该叫我一声哥。”

“哈。”栗阳越看这小屁孩儿越可乐,“那是得,毕竟您和我老板是一辈,老板是大哥,您是大哥大!”

什么就和你老板是一辈了,孟一剜他一眼,刚要发作就意识到不对,知道我姓孟?我没自报家门吧。

他抬头看向傅决寒,凶巴巴抿着唇,“你派人查我?”

“用得着?”

“你姓孟,排老二,近些年江城横空出世的万华集团,你是正经挂名的小太子,昨晚沈磊找上你是他不长眼。”

傅决寒说着在他头上咕噜一把,转身下楼,“个头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孟一难得没和他呛声,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心想你了解的还是不多,不然应该知道什么是真太子什么是假太子。

“沈磊是哪个?昨天要绑我的大高个儿?”

“嗯,这事你不用管了,吃完饭栗阳送你走。”

性格使然,又身处上位久了,傅决寒说话做事不免会带着几分强势,雷厉风行又不容置喙,但孟一却莫名不觉得反感。

虽然相处不多,但他能感觉到傅决寒处处护着他,像是一颗爹不疼娘不爱的豆儿终于有人惦念了。

心里又忍不住叽里咕噜地冒泡泡,孟一抬手按了按,倾身凑到他背后,“哎,我说咱俩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脚步一顿,傅决寒猛然抬眼,对面栗阳手里的汤差点洒了,被他警告似的看一眼才勉强稳住。

傅决寒扭过头,下颌线拉的很硬,不答反问:“以前认识你会不记得?”

孟一揪揪毛衣,一脸口是心非的模样,“不记得有什么奇怪,我见过那么多人我还都记得么,再说了你也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吧。”

说着又心虚地瞥向他的手。

傅决寒笑了,状似随意问:“吐车那晚我抽了你多少下屁股?”

“十七......靠!”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老实,“你他妈还有脸问!我长这么大就没让人抽过屁股!”

傅决寒:“印象不是挺深刻的?”

谁被人按在车上揍屁股印象能不深刻啊!

孟一心里一阵哔哔叭叭,正要抬头反击就和傅决寒对上了眼。

目光狠狠相撞,男人眼底深黑滚墨,俯视而下时压得人浑身难受。

卧槽!看我干嘛?

他缩缩脚尖,怂兮兮地眼神乱转,就听傅决寒突然开口,声音散淡:“我和你哥是朋友,听他提过你。”

孟一愣了,几乎脱口而出:“所以你是因为我哥?”

傅决寒不解,“什么?”

“没、没什么......”

孟一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直接从山顶跌至谷底,心口冒出来的那些泡泡排着队爆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想多了,这人对他破例的几次照顾全他妈是因为乘了哥哥的人情,到头来这颗豆子还是没人要。

孟一气得扭过脸,又委屈又愤怒又觉得自己丢人,眉心拧巴着,眼尾还沾着洗澡时熏出的水汽,红透透的,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傅决寒背对着没看出他神色异常,“下来吃饭。”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孟一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下来,吃吃吃!我他妈把桌子都给你吃了!

桌上摆着牛肉米粉、砂锅粥,还有一盘桂花米糕,色香味俱全,但孟一却莫名没了胃口。

“不爱吃这些?”傅决寒放下勺子问他。

孟一神色恹恹:“我看着你没胃口不行么。”

傅决寒低低地笑起来,“惯得你。”

看出他是真的没胃口,傅决寒拿出手机打开订餐软件,“想吃什么重新给你订。”

正说着一阵巨大的吸溜声从桌子另一头传来,栗阳低着头猛炫,狼吞虎咽吃得格外香,那稀里呼噜的阵仗像是要连盆一起吹了。

孟一顿时就不平衡了,要不要吃这么香啊?怎么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傅决寒看着小屁孩儿那气恨样儿好笑,屈指敲了敲桌子,看向栗阳:“好吃吗?”

栗阳压根不知道风雨欲来,“好吃啊。”

排那么久的队能不好吃吗。

“好吃就快点吃,吃完去上班。”

“上班?”栗阳把嘴里的粉咽下,瞪着眼还挺无辜:“不是,咱是开夜场的吧,大早起的我去哪上班?”

“跟着去摆摆桌椅,省得你眼里没活儿。”

栗阳眼睛都要瞪掉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去摆桌椅?不是寒哥!那也不是我的活儿啊,我不是你的大内总管的么......”

“你是什么都得遵守公司规定,几天没打卡了?”

“七、七八天吧,但那不是我的锅啊,打卡机坏了,滴不出来。”

“滴不出来就离近点,直到滴出来为止。”

栗阳急了,心想我怎么感觉老板抬我杠呢。

“寒哥!那它坏了就是坏了!我就是把脑袋怼进去也滴——”被傅决寒冷眼一瞥,他立即收了声,“滴,我滴!我马上去滴!小螺号,滴滴地吹,吹得栗阳瞎几把飞~~”

“噗——”孟一没憋住笑,弯着眼睛幸灾乐祸,傅决寒纵容地看他一眼,“不气了?”

栗阳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攻击的原因,伸头往孟一碗里看了一眼,“小少爷不吃吗?不喜欢啊,寒哥说你挺好这口儿的啊。”

孟一没想傅决寒为什么知道自己喜欢嗦粉,那拧巴劲儿上来了就想和人对着干,“谁说我好这口儿的,我就不爱吃辣。”

“不爱吃?”傅决寒看他嗔怒时酡红的眼尾,“你长得这么辣,我还以为一定很能吃辣。”

“什么叫长得辣?!”孟一虎起脸,在心里努了努嘴,粉丝不都说我这样是奶吗?这老王八蛋什么眼光?真烦人,早晚辣死你!

嘴上这么说,但两人都看着他再一筷子不下未免显得太没礼貌,孟一低头挑了两口粉嗦进嘴里。

炖煮入味的牛肉香气混着爽滑劲辣的米粉在口腔里爆开,吸满汤汁的炸蛋炸出了一层虎皮,几片海带也是厚实艮啾的质地,引得人食指大动。

孟一胃口打开,一连吃了好几口,热辣的粉把他嘴唇染的很湿,喝汤时伸出来的舌尖也被烫得发红,只能沿着碗边小口小口地舔。

他咬着筷子呼了口气,正要抬手就有一张纸突然覆上额头,不知看了多久的傅决寒在他眉骨处缓重地按了一下,嗓音微微发哑:“闭着嘴吃。”

“......”孟一眨巴着被辣出水汽的眼睛,懵住了,怎么吃饭还归你管了?

他舔着唇咕哝道:“干你西红柿哦。”

拿水的动作被打断,孟一重新抬手,正好和傅决寒递过来的手相碰。

桌上的餐叉被打掉了,两人同时伸手去捞,餐叉一转尖刺就扎进了傅决寒的指腹。

一滴艳红血珠迅速冒了出来,就在孟一鼻尖。

那一瞬间,犹如罡风过境吹动百亩林木,他脑袋里忽然席卷过猛烈的哗哗声。

随着那滴血的气味飘进鼻腔,孟一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在慢慢发热。

与此同时,他像是隔空尝到了那滴血的味道。

很香,很甜,无法具象,却像是沙漠里渴急的旅人仰头灌了一大口甘泉,酣畅淋漓。

喉头蹿动,孟一用力吞了下口水,怎么会这么渴......

不光是渴,他莫名感到燥热,呼吸滚烫,手脚陡然虚软,连意识都恍惚了几分,从脖颈到额头都是热胀的,眼眸里蓄了一圈湿漉漉的热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封印了。

“怎么了?”察觉出他的异常,傅决寒凑近些问。

孟一像是如梦初醒,喘着粗气快速给眼睛对焦,又因为傅决寒的突然靠近,那种感觉陡然叠加,瞬间拔到顶点,以至于他鬼迷心窍一般抓住了傅决寒的手。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他突然倾身到人面前,艳红的唇瓣翕动,眼眸里的湿意竟淌了出来。

“操了,想舔。”

*

孟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只记得一片混乱间,栗阳打翻了碗,傅决寒突然暴起,掐着自己的脖颈用力碾磨那两瓣唇。

嘴巴被摸肿了,脖子上落了指印,就连手腕都被他攥出一圈红痕,孟一才在那人把自己按在桌上的前一刻清醒过来,推开人就跑了。

然后......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说了不用你送我回家。”

他坐在座椅最左边,把自己缩成个鹌鹑,连抬眼看傅决寒都不敢。

“没送你,我正好出门办事。”旁边的人低着头,修长手指捏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字。

孟一压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中邪一样想要扑进他怀里,现在光是看见那只手就脸红心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身体更热了。

刚才真是昏了头了,不过傅决寒也太凶了吧,不过说了两句......两句耍流氓的话,他就要把我按在桌子上,还掐我嘴巴子,我草——

他刚才是想揍我吧!

还好我颠儿的快,不然还得被抽屁股。

思及此他不自觉抬了抬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

“我说,你能不能坐远一点?”

孟一喉咙里痒得难受,实在忍不住想赶人。

傅决寒头都没抬,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自己紧挨着的车窗,“需要我提醒你么,汽车也没有挎斗。”

手指却翻飞着落下最后一笔,文件空白处赫然画着两个圆咕隆咚的火柴人,个子高的把个子矮的压在桌上扒了裤子,巴掌狠狠抽在屁股上。

旁边还写了个数字:30下。

孟一无暇思考他为什么要说“也”,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闭着眼睛哼唧:“再坐你车我就是傻子。”

“哼,”傅决寒冷笑一声,在“30”后面乘了个3。

先是不知死活地撩拨,又受惊似的逃开,把他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他沉着脸舔了舔后槽牙,咬牙切齿地想乘3怎么够啊。

笔尖一落,勉强乘了个30。

*

好不容易回到家,孟一逃也似的下了车,进门先吨吨吨干了两大杯水给自己降温,从穿衣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卧槽,这春心浪**的人是谁啊!

他气急败坏地脱掉傅决寒的衣服,一点属于他的味道都不能留,把自己扒干净了就抬腿往浴室走,心道还是再洗个澡最保险。

眼睛突然瞥到什么,孟一拎起刚脱的裤子,盯着裤裆处那一大滩成分不明的可疑水渍。

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

“我裤子怎么湿了!!!”

作者有话说:

何止裤子啊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