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实在没有开椰子的经验,小锤子一砸直接把壳渣子一起砸进了椰汁里。

三个大人喝了一口就心有灵犀地放一边了,他眼巴巴地问:“好喝不?”

戚寒没忍住笑话他:“好喝也是人椰子树的功劳,关你什么事啊。”

孟一叛逆地扁扁嘴:“真不会说话,难道不应该说我儿子开的椰子就是甜嘛!”

刚说完嘴里就被傅决寒塞了一口虾,“吃你的吧,吃饱点,一会儿带你去冲浪。”

于是孟一的心思全被冲浪勾走了,完全没发现他亲情售卖的椰子无人问津,直到烧烤吃完了他捧着傅决寒的椰子吨吨吨喝了一大口,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呸呸呸……我的天怎么全是渣子,这椰子是吃沙子长大的吗?”

三个人没忍住一起笑话他,戚寒笑得最欢:“还好意思说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开完往里加沙子了呢。”

傅歌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儿,过滤下还能喝,让你大爸教你怎么开椰子。”

傅决寒把他抱起来颠了颠,宠得没边儿了,“小迷糊蛋,可怎么办啊,让你一个人上岛你得饿死。”

戚寒拎着三个椰子把他带走了,说要给咱们矜贵的小少爷普及点生活常识。

他俩前脚走傅决寒后脚就和傅歌说:“他身上的带的酒是您答应的啊?”

傅歌疑惑地看过去:“没有,他带酒了?”

傅决寒:“昂,原浆的,我在船上的时候就闻到了,估计有一小瓶,去抓他吧。”

傅歌看他这幅样子实在好玩:“小时候那么古板,长大了反而学会告状了?”

“和小宝学的,我就想看他吃瘪。”

这么多年他也就在傅歌面前有点孩子样,会伤心会难过,还会有很多幼稚的想法,不再端着望江老板的架子,自在了太多太多。

尤其和孟一在一起之后更是连脸皮都厚了,憋一肚子坏水没半点不好意思。

“我发现你和小宝在一起之后活泼了很多。”傅歌说。

傅决寒笑起来,望着远处专心给椰子抠鼻子眼睛的孟一,心里越发柔软,“和那么可爱的爱人在一起,很难不活泼吧。”

*

孟一开废的椰子也没有扔掉,戚寒不太喜欢小孩儿们浪费食物,他找了几片叶子洗干净,搭在石头上,做了个简易的过滤装置,把椰汁里面的渣滓过滤出去。

“在野外没有淡水的时候啊,就这样过滤,纯度不那么高但也能保命。”

“这样就可以?太神奇了吧。”孟一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听的特别认真,还自己摆弄了两下。

戚寒教他没有趁手的工具时可以用口香糖开椰子,很多海岛上都有一种高热量的绿色植物,必要时可以充饥还能解渴。

“把沙子挖个洞。”戚寒拿着椰子说,“大点的。”

孟一点点头,二话不说就乖乖去刨土,小狗儿似的左一下右一下挖得特别起劲儿,“这个是干什么的啊?”

戚寒:“冰镇。”

他把开好的椰子埋进去,露出一半在沙子外,用叶子遮起来,“高温天把水放沙子里埋着能降温,这个是阿决的,你一会儿拿给他。”

“好的好的。”他乐颠颠拍掉手上的沙子,咂了咂嘴由衷感叹道:“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啊?一点都不像养尊处优的大老板。”

戚寒听他说话就想笑,“谁一出生就是大老板啊,阿决五六岁的时候,我经常带他出来野外探险,这几个岛早走遍了,哪里有椰林哪里有石坑,他都清楚。”

他挺没形象地坐在沙滩上,随手指了下孟一身后的大礁石,“就那儿,他六岁那年,自己打死了一条蛇。”

“卧槽六岁!”孟一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我哥小时候就这么猛吗?”

戚寒散淡地笑了一下,敛着的眉眼里有很多骄傲,“当时我受伤了,腿划了一下,正包扎呢他突然就冲到我前面张开手臂挡着我,说前面有蛇。”

六岁的小孩儿能有多猛,傅决寒只不过比同龄小朋友高一点,看到蛇时几乎想都没想就挡到了爸爸前面,板着小脸吓得直抖嗦,却丝毫没有退却。

那条蛇很小,也没毒,戚寒当时故意不起来,装作不能动的样子守在他身后,和他说:“以前都是爸爸保护你,这次要靠你保护爸爸了。”

大多数男孩子天生就有很强的保护欲,被逼到绝境时力量大到让大人都畏惧,更不要说他身体里留着的是傅歌的血。

小傅决寒比蛇先出击,握着块石头冲上去,按着蛇边哭喊边猛捶,活活把蛇头砸烂了。

那天戚寒腿上划的伤留了个小疤,他故意没有去掉,虽然经年累月早就淡了,但是在他心里,那是儿子长大成人的第一枚勋章。

孟一听完之后心里酸酸涩涩,还有些疼,虽然知道戚寒肯定不会让傅决寒被咬,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他刚六岁你就这么考验他,要是我哥真出事了怎么办……”

戚寒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可你要想如果我当时真的不能再保护他了怎么办?我不能让他孤身一人面对危险时只会哭闹。”

“父亲早晚会离开他,我也有垂垂老矣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就需要他站起来,挡在我面前,挡在小歌面前,挡在这个家面前。”

这也是他一开始极力反对甚至想要拆散傅决寒和孟一的原因,他不希望儿子的爱人太过懦弱,只会单方面掠夺他身上的能量,那太累了。

好在孟一比他想象中要勇敢得多得多。

孟一听完他的话有些呆,望着大海傻乎乎翘着脚。

戚寒特别自然地撩了几捧水帮他冲掉脚底的沙子,又递了一个开的很规整的椰子给他,连椰子底部的小毛刺都刮干净了。

孟一在那一刻突然就愣住了,他怔怔地抬头看着面前比傅决寒还要高大的男人,那一瞬间恍然觉得戚寒像一把撑在他们头顶的伞,宽阔而无畏。

他的爱太特殊,也太复杂,汹涌过头会把人淹没,静默无声时则会让人沉醉。

他会自然而然、事无巨细地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这次出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在负责,甚至在临行前检查了孟一和傅决寒的行李,嘱咐他们自己出去时要带着应急药和医护箱。

但同时这种爱又不会把人养废,他在保护家人的同时也会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如何自保。

傅决寒十九岁敢只身来到望江,在鱼龙混杂的夜场和一帮牛鬼蛇神抢饭吃。

傅歌如同金丝雀一般被他圈养了数年,可在他倒下后却依旧有挡在丈夫和儿子身前的魄力和胆量。

抛去他干的混账事不谈,戚寒给他们的爱功不可没。

如同一把能遮蔽所有风雨的保护伞一样,他给了家人百分百的安全感。

“大爸。”孟一歪着脑袋叫他,“你变得好高好高。”

父亲在很多孩子心里都像参天大树,孟一今天终于有了这种感觉。

戚寒故意装作听不懂,“我不一直都很高,家里就你矮,二十岁了才这么一点。”

有的人就是对温情过敏,戚寒实在听不得他们说感谢的话,孟一也不拆穿,趴在他肩膀边悄悄地说:“我给你和小爸爸准备了礼物,就在你们帐篷里。”

戚寒“呦”一声,“无事献殷勤啊?”

孟一气得撞他胳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他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低着个脑袋瓮声瓮气道:“那拜师学艺还要磕头敬茶呢,我认了你和小爸爸,总要表示表示。”

戚寒哼一声,“别整那些虚的了,你别再让人欺负就行了,我看不得你在外面受别人的窝囊气。”

他说的自然是孟清疏父子,孟一心里明白得很,乐颠颠说:“哪能啊,我哥说了,我现在能在江城横着走,你这么厉害,谁还敢欺负我。”

他现在这家世背景确实够硬的,在富家少爷里都得排头一位。

“嚯,嘴挺甜啊。”戚寒突然低下头神神秘秘地和他说:“奖励你个好东西。”

“嗯?什么好东西?”

“椰子给我。”

戚寒从口袋里掏出那小瓶原浆酒,打开的一瞬间孟一就闻到了醇厚的酒香,眼睛顿时亮了。

“你居然偷喝酒!小爸爸知道一定收拾你。”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你就说你想不想喝吧?”

孟一特别实诚地点点头:“想!”

他同样因病忌口了一个月,早就馋了。

父子俩偷偷摸摸地挤了一指甲盖大小的醇酒加进椰子里,醉人的香味混着椰汁的甘甜萦绕鼻尖,孟一让戚寒挡着做贼似的喝了一小口,珍惜的小模样又好笑又可怜。

“先说好啊,要是被抓了你得帮我担一半责任。”戚寒不放心地嘱咐他,那么大的会长大费周章就为了偷一口酒,也不嫌丢人。

孟一砰砰砰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放心吧大爸,我最讲义气,要是被抓了你就推到我身上,保证你不挨训。”

戚寒欣慰地点点头,刚要喝就听到傅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远远地窜出来:“阿寒,你在干什么?”

“卧槽卧槽!怎么说来就来!”孟一吓得手忙脚乱,原地把那点酒倒了,举着个空椰子壳就要跑。

戚寒一把抓住他,“你跑了我怎么办!”

孟一心想也是,不能太不仗义,于是他大义凛然地向前一步,闭上眼就要认错:“小爸爸,不关戚寒的事!都是——”

傅歌:“阿决说你要是敢偷喝酒今晚就自己睡。”

椰子转手就被塞到了戚寒手里,孟一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都是他逼我的!”

“呜呜呜我说我不喝,他非要我喝,我说喝了我哥得揍我,他说他帮我顶着!不关我的事啊小爸爸,他掐着我的脖子灌进去的呜呜呜……”

毫不夸张地说,戚寒当时人都傻了。

在商场混了小半辈子,都没孟一给他上的课多,他抱着一口没喝到的椰子,怨气比厉鬼还足,可怜巴巴地望着傅歌:“宝贝,我沾都没沾,不信你尝一口。”

说着就要凑过去亲人,傅歌冷着脸推他:“老实点。”

幸灾乐祸的孟一在旁边歪嘴龙王笑,“臭不要脸。”

戚寒和傅歌同时看过去,他呆了一秒瞬间变脸,闭上眼就开始哭:“呜呜呜小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抵抗不住戚寒的暴力镇压,没有在他灌我酒时拼死反抗,我喝的那口不是酒!是罪恶的源泉!我脏了啊!”

“嘿你个小兔崽子!”戚寒气的牙痒痒,抬手就要抽他,被傅歌一根手指头按住了,“拿来。”

戚寒:“什么啊?”

傅歌:“你说什么。”

戚寒:“……哦。”

把脏物上交,戚寒像只大狗一样凑到傅歌面前,“真没喝,还没来得及呢,酒都给你了,宝贝别罚我了。”

傅歌才不吃他这套,扭头就走,“去树底下站着。”

戚寒:“又干什么啊!”

傅歌:“面壁!”

戚寒:“……”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孟一捂着嘴嘿嘿直笑,肩膀都跟着抖,扭头就看到戚寒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小兔崽子,你看我不收拾你!”

他拔腿就跑,“啊啊啊救命救命!哥快救我!戚寒要揍人!”

早等在沙滩边的傅决寒抄起他就跑,一手夹着他一手抱着冲浪板,炮弹似的直接冲进了水里。

戚寒气不过也要脱衣服追进去。

傅歌:“你的伤不能下海!”

戚寒无能狂怒:“我他妈@#%&¥#!!!”

*

“哈哈哈来啊来啊!下来啊!”孟一还不怕死挑衅他,戚寒气得抄起椰子壳就丢了过去,两个大孝子手脚并用地游进了海里。

怕孟一还是不能在水里多呆,他们没有进深海区,就在沙滩稍远的地方玩,水深只到傅决寒的胸口。

他站着,孟一在冲浪板上趴着,两只手做桨没骨头似的慢慢划拉,还得意洋洋地问他:“哥你看我矫健不?像不像海豹?”

傅决寒的手正搭在他腰窝里摩挲,闻言笑了:“我看你像只海狗,还是胖乎乎的小短腿狗。”

“嘿!怎么还搞外貌歧视呢!你又嫌我腿短。”他猛拍水面溅起老高的水花,全淋在傅决寒肩上了,两条小腿狗刨式划拉着往前游,更显得短。

傅决寒忍着笑,攥着脚踝把人拽回来,在他小腿上吻了一下,“没嫌你短,嫌你劲小,软绵绵两条腿挂一会儿肩膀都挂不住,自己说我昨晚捞了你多少次。”

孟一“噗嗤”一声笑了,还有点害臊:“那你下回把我腿吊起来?用那种红色的绳子!”

傅决寒兜着屁股把他圈里怀里,让他坐在冲浪板上,小腿搭着自己的肩,“不吊,就让你自己挂着,掉下来一次就抽十下屁股。”

“真不要脸……”孟一气鼓鼓地用脑门撞他,“想揍我就直说,不用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坐着也不老实,屁股和冲浪板之间是傅决寒的手,两条小腿正大咧咧地岔开着,前面是傅决寒壁垒分明的腹肌,被水面遮掩了一半,熹微的光映在上面,更显得性感旖旎。

都这样了孟一还用小脚丫子踩傅决寒的肩,有几次柔嫩的脚心堪堪擦过人的喉结。

傅决寒终于忍不住攥住了他的脚,嗓音又低又哑:“小狗爪子往哪踩呢?”

孟一把手放在腿间杵着冲浪板,脸蛋红红地舔着唇,色眯眯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天哪,我哥怎么芥么帅……”

他凑过去圈住傅决寒的脖子,哼哼着在人脸上又亲又咬,黏糊糊地求他:“别冲浪了,冲我吧,你把我扛进帐篷里办一下。”

傅决寒闷闷地笑起来,放在他屁股上的手改揉为掐,开口满是宠溺:“爸他们还在岸上,你不害臊啊?”

“哎呀都是男人,我一般害臊,而且!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傅决寒惊讶地抬起眼:“嗯?”

孟一羞恼地抓了抓头:“得到**给你看。”

于是今天晚上他们早早就进了帐篷。

当时还不到七点,孟一指着晴空万里夸张道:“啊!天黑了,为了早日长高我得先睡了,大爸小爸寒哥晚安!明天见!”

说完颠颠颠钻进了帐篷里,傅决寒无奈地喝光杯子里的酒,看了一眼爸爸们,“嗯……我先进去?”

都是过来人谁看不出他们俩的小猫腻,戚寒满脸嫌弃:“滚滚滚!动静小点啊,我们得睡觉。”

“知道了,爸晚安。”

傅决寒前脚刚走戚寒就站了起来,走到傅歌面前,低声问他:“乖乖,你在船上说过都随我,还算话吗?”

傅歌有些面热,搭帐篷时没想到这一点,两顶帐篷搭得太近,他抓了抓戚寒的手心:“要不再等等?明天吧,你每次都……搞出那么大声音……”

戚寒才不等,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我早看好了,后面有块特别平整的石头,够你躺了。”

“哎!等等!外面不、不行——阿寒!”

“没什么不行,我就想幕天席地地要你。”

一望无际的沙滩三面环树一面朝海,犹如最天然的音响,当晚的风还不偏不倚地由椰林往海面吹,静谧的夜色把任何一丝再细小不过的声音统统放大。

于是低估了自己实力的两对情侣在开始半小时后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石头上的傅歌紧捂着嘴巴,脏得睁不开眼的脸颊涨得通红,简直羞愤欲死,抬手用力推着戚寒:“你给我滚出去!”

帐篷里的孟一则拼命咬着衣角,枕头边散落着不能看了的小狗耳朵和小狗尾巴,他浑身热汗,簌簌发抖,挂在人肩膀上的脚**弓起,“哥……怎么办啊……”

而戚寒和傅决寒非常默契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五秒钟后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宝宝,大点儿声叫。”

作者有话说:

傅决寒/戚寒:我可不能输给他嘿咻嘿咻(ò_óˇ)

傅歌/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