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穆山家时,就发现他们两夫妇不怎么和。”丘华对宫平说,“他们家还有两个保姆,其中一个就住在穆山家,是长期工,我和她聊天时,她说穆山平时几乎不回家,偶尔回来,也是和黄静分房睡,两人见面都是冷着脸,惟一的共同语言就是他们的儿子,但常常是聊不几句就会吵起来。

“这些我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保姆,管人家家长里短的事干什么。可后来有一次,黄静不在家,穆山就找到了我,托我做一件事,如果我答应,他就每个月单给我开一千五的工资,我一想,能多赚钱还不是好事?况且这事也不难。”

“他要你干什么?”宫平怕丘华把话题扯远耽误时候,立刻打断了她,直奔主题。

“他要我监视黄静,看她平时和什么人来往,都花钱买了什么东西,记录每天黄静几点出门、几点回家这类的事,好像是怀疑黄静背着他干些什么一样。”

“你一直照办?”

“是啊。”丘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月一千五啊!换成谁谁不照办?”

“我明白了。”宫平慢慢点了点头,他猜测黄静一定早就发现了丘华的所作所为,猜测黄静一定背着穆山,真的干了什么,所以才会心虚,不敢辞退丘华而引起穆山的注意。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

“丘阿姨,请您背对我坐好,我先帮您缓解一下背痛吧。”

“我不会死吧?”丘华一边转过身,一边心惊胆战地问。

“有我在,就不会。”宫平笑笑,伸手将她背后的厄运怪物快速地分解了。陈大冲是自己人,而且深信他有某种神奇的法力,所以他用不着在陈大冲面前假装按摩。

陈大冲看着宫平在丘华背后比比划划,也不知他在干什么,但深信这一定有用。

丘华并不是个招人恨的人,附在杀意上的也不过就是几个小虫子般不起眼的恨意而已,宫平轻易地分解了它们,然后将杀意从丘华的背后剥了下来,那个怪物立刻就缠在了宫平的左臂上。

“怪了!”丘华惊呼一声,活动了一下腰背,一下笑出了声:“不疼了!”

“宫平,你小子可真神!”陈大冲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那兴奋的表情,仿佛解除了痛苦的是他一样。

“并没有完。”宫平摇了摇头,“事情远没有解决,我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某些东西。要想彻底解闷,我得见一见黄静?”

“见她?”丘华吓了一跳,“为什么一定要见她。”

“别问,但一定要想办法让我见到她。”宫平看了看缠绕在自己左臂上张牙舞爪的怪物,平静地对丘华说。“否则不但你的背还会痛,早晚有一天,你会因这事而死。”

丘华被吓坏了,为了保命,什么险都值得一冒,何况这根本就不是冒险。

“那明天白天……”

“白天不行。”宫平摇了摇头,“最好是晚上。你晚上七八点左右离开穆山家吧?如果当时穆山不在,而黄静在家的话,你就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假装是你的侄子过去接你回家。我去时,你想办法让黄静能与我见上一面就成。”

“好好。”丘华急忙点头答应,然后和宫平交换了电话号码,并详细说清了穆山家的地址。

“全靠你了。”陈大冲拍了拍宫平的肩膀,“我对你有信心。”

“放心吧。”宫平一笑。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死大事更令人挂怀,所以不用宫平多嘱咐,丘华自己就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只恨不能立刻就带着宫平到穆山家里。第二天一整天,她带着焦急的心情盼天黑,只觉时间从没过得这样慢过。

宫平也没闲着,白天时特意找了趟文雅婷,从她那里了解到穆山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之后……总之肯定是不会回家。他这才放下心来,因为如果他在穆山家里被穆山撞见的话,事情将变得很难办。

这天他没去金善子的发廊,也没去方泉的拳馆,而是来到了穆山家附近等候。大约七点钟左右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正是丘华的号,宫平便立刻来到穆山家大门外,按响了门铃。

“谁啊?”可视电话上出现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的脸,看上去应该是穆山家的保姆,宫平冲着摄像头的位置笑了笑:“你好阿姨,我是丘华的侄子,来接她回家的。”

“哦,稍等一下。”那边的保姆挂了电话,然后去找丘华。丘华早在不远处急不可耐了,急忙奔过来:“是我侄子?快让他进来,那么大一盆花,我可搬不动,得让这小伙子来才成!”那个保姆点了点头:“那你和黄太太说一声吧。”

没过多久,外面的铁门锁咔地一声弹开了,宫平推开门走了进去,穿过小草坪,来到院内足有三层的大房子前,房门打开,丘华迎了出来,一脸激动地说:“她在家,穆山不在!今天可真巧,白天时有盆花有些萎了,黄静让扔掉,我就顺势求她送给我了,不然今天还真不好找借口让你进来。”

宫平一笑,没说什么。对于进入穆宅这件事,他一点也没费脑筋,因为他相信一个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是会开动一切脑筋,使出一切手腕来保护自己的。所以他坚信就算没有任何巧合,丘华也会制造出巧合,让他能进入这座豪宅来。

“这是我侄子。”一进屋,丘华就急忙向另一个保姆介绍宫平,宫平冲对方笑笑,礼貌地行了个礼,然后给了丘华一个眼神,催她赶快带自己见黄静。

在丘华的带领下,宫平顺着门廊走进了客厅。宽敞的大客厅中,摆放着一组沙发,巨大的液晶电视挂在墙上,正在放着偶像剧,画面中的小女生哭得像个泪人,小男生纠结无比地站在一旁,天空中下着雨,哗里哗啦的,雨点有点晃,感觉像是负责洒水的剧组工作人员没拿住水龙头。

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跟着小女生一起抹眼泪,丘华拉着宫平走了过去,问了声:“黄太太,我把那花搬走啦?”

那女人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不粗不细的胳膊白得好似剥了皮的萝卜:“拿走吧拿走吧,不是都说给你了吗?”语气颇为不善,但声音还算好听。

宫平看了丘华一眼,丘华立刻说:“黄太太,您上次不是说肩膀总不大舒服吗?所以我就把我侄子叫来了。他懂按摩,治好了不少颈椎病腰椎病什么的呢,您试试吧,肯定能见效。”

巧得很,就在这个时候,电视台插起了广告,看着屏幕右上角那长达数分钟的倒计时,宫平不由笑了:“这些讨人厌的东西,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

黄静擦了把眼泪,有些不大高兴地站了起来,回头望向这边。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弯曲成波浪的头发甩在身后,看起来不像是烫的,而像是天生的卷发。她的身材不错,不胖不瘦,可以用“正合适”来形容,但最令人注目的,则是她的胸,她那一对胸,简直可以用“壮观”一词来形容,这种胸放到欧美地区都属于大豪,对东方人来说,就更是巨型了,她的眼角上已经布下不少皱纹,脸色也变得灰暗无光,但看得出,这女人年轻时也曾倾倒众生过。

“弯曲的头发,还有……我现在明白了,那双巨锤一样的手,代表的是……”运指着黄静的胸,吃吃地笑了起来。“不过到底是不是好,还得试过了才知道。可我感觉百分百就是她了。”

宫平感觉她的眼睛里有非常凌厉的光,那代表着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看偶像剧流眼泪的女人。宫平的目光移向她的背后,看到的是一个清晰的白色人影,她的运长相与她本人一模一样,这是宫平从来没见过的。

宫平再仔细地看了看,立刻发现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这怪物非常简单,身体的基础是一个巨大的杀意,几个很不成气候的恨意附着在上面,就像落在巨象身上的几只苍蝇。

这个怪物长得威武雄壮,从外形上看,是标准的人类形象,其双腿间的某种器官特别巨大。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身后站着么这一个雄壮的家伙,看上去挺尴尬的。怪物只是静静站着,没有一点攻击黄静的企图,只是面对着黄静的运,而黄静的运也是静静站着,面对着怪物。她的运与厄运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出手,仿佛是在暗示着它们的命,也正处在这种僵持的关系中。

“那家伙的特征是……”运在宫平旁边低语着,“我不好意思说。不过我感觉这应该象征着穆山。那货不就是爱玩女人吗?要是这样的话,可真好玩了,这两口子你盼着我死,我盼着你死,呵呵,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宫平的脑子飞转着,脸上却露出了老实人特有的友善笑容,冲着黄静鞠了一躬。黄静看了他一眼,便冲丘华皱起了眉头:“多谢你的关心,不过不需要。”

“您的发型……”宫平这时举起手,指了指黄静的头发,“很漂亮。”

“谢谢。”看得出黄静是很有教养的人,面对着一个不认识的毛头小子,而且还是自己痛恨的人的亲戚,竟然还可以如此礼貌地回话――虽然语气生硬了些。

“但如果把两边的刘海,略向前额处收一下的话,效果一定会更好。”宫平笑着说。“请原谅我的莽撞,因为我觉得您的脸型和身材,都实在太完美了,只有头发上有这么一点点的小瑕疵,所以就忍不住说出来了,如果冒犯到您,请您原谅。”

黄静微微皱起眉,看着宫平,宫平保持着微笑,知道此时的成败就看老天是否关照他了。